溫振遠眼皮顫了顫:“你是說趙書瑾?”他抬手摸了摸後頸,臉上霎時間浮現出幾分鄙夷神色,“趙書瑾很多年前就和家裡斷絕了來往,連她父母去世都沒露面。像她那種自私薄情的人,連骨肉至親都能割捨,怎會願意收養荔荔?”
陸芳淺嗤一聲:“她到底是嫁了那麼有錢的一戶人家,總不至於連個孩子都養不起吧?”
“再說了,她不是一直和她姐姐關系挺好的?我記得趙毓蘭葬禮上,她還派人送了花籃吧?”
“只是送了花籃,她本人又沒到場。”溫振遠低聲嘟囔。
“荔荔好歹與她有幾分血緣在,這事兒她不管也得管!”陸芳皺眉,支使道,“你去給我找找趙書瑾的聯系方式,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
溫荔坐在一旁,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大差不離,顫抖的指節緊攥住校服裙擺,鼻尖湧上一抹酸楚。想到父親,內心又有些憤恨。
果然,她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叔叔嬸嬸不願再管她,他們不僅想把她塞給遠在京州的小姨,還想向法院申請宣告父親已經死亡,由此拿到賠償金和父親的財産。
溫荔看了眼站在陽臺上竊竊私語的兩人,慢慢起身,悄無聲息地回到臥室。
她從包裡拿出手機,剛按下報警電話,還沒來得及撥號,就聽見客廳裡傳來陸芳的聲音:
“喂,你好,是趙書瑾家吧?對對,我是她在雲城的親戚,我有點急事找她。”
過了會兒,電話那頭似乎換了個人。隨著那人開口,陸芳的態度也變得溫和了些:“書瑾啊,我是溫荔的嬸嬸陸芳,你還記得我吧?是這樣的……”
陸芳對著電話一通絮叨。
待她說完,電話那邊的人似乎並沒什麼太大反應,陸芳沉默幾秒,又變得急躁:“什麼?什麼叫你沒義務收養她?”
“荔荔雖然姓溫,但她也是你姐姐的孩子。現在你姐姐不在了,你替她養孩子合情合理。再說了,這孩子住在我們家,吃穿用度哪一樣不花錢……”
“我話就放這裡了,你自己看著辦吧!你要是不管她的死活,我就把她送去福利院,或是丟在大街上讓她自生自滅!”
陸芳說完,憤怒地結束通話電話,手機被她扔在沙發上,發出一聲悶響。
溫荔低下頭,視線停留在沒有撥出的那一通電話上,思緒變得淩亂紛雜。
怔然許久,忽然聯想到陸芳的那句話:趙書瑾一直和她姐姐關系挺好,在趙毓蘭葬禮上,她還曾派人送過花籃。
溫荔想,如果有那麼一點可能,趙書瑾還顧念著自己和趙毓蘭的姐妹情分,對她存著一絲憐憫之心,如果她真的能夠帶她走……
那她的生活是否能夠迎來新的轉機?
察覺到腦中産生這樣的念頭,溫荔被自己嚇了一跳。
先別說趙書瑾不一定願意收養她。
即便願意,去到京州後,她的處境怕也和現在沒什麼區別。
總歸都是寄人籬下,遭人白眼。
這一晚,溫荔睡得並不安穩。第二天醒來,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將本就白皙的面板襯得更加淡無血色。
小叔外出晨練,回來時帶了早餐,溫荔只吃了兩只小籠包,喝了一杯牛奶便準備回房間寫作業,結果剛起身就被陸芳叫住:“荔荔,你別閑著啊,去把廚房裡的碗碟洗一洗,然後把客廳的地拖一拖。”
“可我還要……”溫荔本想推拒說自己還得寫作業,但又不想聽陸芳嘮叨。想了想,還是放棄抵抗,輕聲道:“好。”
溫荔進了廚房,將玻璃門輕輕拉上,開啟水龍頭,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將客廳裡的電視聲音覆蓋過去。
溫振遠原本在陽臺上澆花,往噴壺裡注入營養液時,衣兜裡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來電地區顯示的是京州市,是個陌生號碼。
溫振遠眼皮跳了跳,手裡的噴壺差點沒拿穩。怔然一瞬,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是書瑾嗎?”溫振遠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開口。
電話那頭“嗯”了一聲,嗓音溫婉,又透著些許幹練:
“不是讓我來接荔荔嗎?我來了,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