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猶豫如何回答,身側冷不丁傳來一聲低笑。
賀知衍的視線緊鎖在她身上,如磁鐵吸附,引得她不得不向他看去。
他手插口袋站得筆挺,看起來一本正經,溫荔卻從他眼中讀到了滿滿的嘲謔。
半晌,他薄唇動了動,低沉的嗓音響在她身側:“你說呢?溫醫生。”
“沒有意義的問題,就不需要回答了吧?”溫荔從姚姳手裡接過藥單,目光平直看著他,眼中波瀾早已平定,唇角輕微揚起,露出的笑容淺淡又疏離,“我好了,您請便。”
話落,她側身而過,衣袂蹁躚掃過他的手背,發尾揚起一縷,熟悉的淡香從他面前拂過,很快糅雜進空氣裡,被濃濃的消毒水味覆蓋過去。
賀知衍以為自己只是輕微胃痛,拿點藥就能走人了。誰知被姚姳安排著做了一系列檢查,一來二去的就折騰到了中午。
回想起昨晚,客戶臨時要求更改方案,設計部給出的圖紙又不符合他的預期,為了不耽誤時間和專案進度,他只好自己上手,熬了個大夜重新將方案做出來。
郵件提交時,窗外已經天光大亮。賀知衍舒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松泛下來,疲意滲透四肢百骸。本想給自己放一天假好好補個覺,卻被突如其來的胃痛擾得睡意全無,只好讓助理幫他掛了專家號,來醫院檢查一下身體。
他一早便得知溫荔回國的訊息,也曾預想過會在這裡遇見她,卻沒想到會是今日。
兩人不僅不約而同的生了病,還出現在同一科室,種種巧合讓這次的重逢發生得順其自然、合乎情理。
可看起來,溫荔似乎並不願意與他打上照面。自看見他的那一刻起,她眼中就只有閃躲和迴避。
無人知曉,他隱藏在平靜外表下的一顆心是何等迫切。
迫切的希望她回國,迫切的想從她那裡得到一個答案。
盡管那答案依舊不盡人意。
賀知衍在醫院大廳裡獨自坐了會兒,頭腦昏沉之際,聽見一陣腳步聲,隨後是好友宋勉略顯焦急的聲音。
“怎麼就你一個人?你助理呢?”宋勉在他跟前停下,微微勻著氣。
“去給客戶送圖紙了。”賀知衍背靠座椅,懶懶說道。
宋勉荒誕地笑了笑,在他身邊坐下,將手裡拎著的保溫桶遞給他,裡面是他專程從褔禧樓打包回來的藥膳粥,新鮮熱乎。
賀知衍抬手接過,擰開蓋子嗅了嗅,濃黑的眉隨即蹙了起來,一時沒忍住露出嫌棄的表情:“這是粥還是藥?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你這什麼表情?”宋勉被他氣樂了,“原本我今天上午有個會,一聽說你病了,立馬把會議推遲,親自跑來看你,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私人保姆。”
賀知衍瞥他一眼,不置一詞。
見他眸色暗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宋勉摸了摸下巴,大膽猜測:“你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難不成是故意把自己弄病了,找個由頭來見一見你的歸國白月光?”
此言一出,賀知衍臉色更差。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宋勉極少看見賀知衍吃癟的樣子,還挺稀奇。原本想繼續揶揄兩句,誰知還未開口便被對方一語反殺:“我昨天一不小心點進了京州大學的校園論壇,在新一屆優秀博士生表彰裡看見了江雪梔的名字。”
賀知衍眉梢動了動,面不改色地回擊:“你們不是夫妻嗎?怎麼你老婆從澳洲回來都沒告訴你一聲?看來你們也不是很熟嘛,宋總?”
“……”
聽見江雪梔三個字,宋勉神色微變,老實閉上嘴,適時的裝聾作啞。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清楚知曉對方的軟肋在哪裡。賀知衍的致命三連直擊宋勉痛處,紮得他心口生疼,好半天才緩過來勁:“粥還喝不喝了?不喝還我,我拿回去喂key是江雪梔養的金絲熊。自她去澳洲當交換生後,小家夥便由宋勉幫她照料。
宋勉最討厭鼠類生物,原以為ickey落入他手中註定活不過三個月,一命嗚呼是遲早的事。結果在他的“精心”照料下,ickey不僅有幸存活下來,還長成了一隻軟糯呆萌的小胖鼠。
只是自從兩年前他們大吵一架,江雪梔丟給他一份離婚協議,拉黑他的電話和微信出國念書後,他們便斷了聯系,他自然無法告知她ickey的近況。
宋勉沉浸在傷懷之中,臉上透著隱隱愁色。思緒還未來得及發散,便聽賀知衍輕嗤一聲,笑道:“你這是想把你心上人的寵物也給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