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歸來的第二天
櫻回到了藤原宅後,全然沒有在路上的嘰嘰喳喳,似是之前累極了,如今心神一鬆,倒頭就睡了過去。
兩面宿儺也不多問,安靜的坐在臥室。
有時在屋裡點上一爐香,手持書卷亦或是手機,快速瀏覽著一些東西;有時坐在房門口,由裡梅沏上一壺茶,奉上刺身或甜點,以咒力讓院子裡的櫻花樹開了又謝。
一開始裡梅還不以為意,直到第三日了,櫻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他才端著託盤跪坐在門邊,滿臉擔憂。
“宿儺大人,櫻她……”
“無妨。”
兩面宿儺垂下眼眸,看著杯中清茶,“我會看著的。”
不過是咒術的反噬罷了,沒人比他更清楚這樣的感覺。
當初撿回櫻或許是一時興起,或許是對她的術式感興趣,但後面決定留下她的可不是外人以為的,所謂可笑的感情。
而是他在櫻身上發現了屬於自己的咒力,濃厚到完全不像是他釋放出來的,存在方式也十分陌生。
這才是讓他最終決定把人留在身邊。
當“興趣”被提起,“觀察”就成了必要。
而因為“觀察”所發生的後來的一切,都讓他們無法再抽離彼此的生活,除非死亡。
兩面宿儺和櫻的生命都將纏繞上彼此的名字,無法抽離,他不再是純粹的他,她也不再是純粹的她。
連帶著術式和靈魂融為一體的改變,令所有知曉內情的人都感覺不可置信。
但要兩面宿儺自己來說,這算不了什麼。
他的一生都在改變。
從以畸形的形態從母親的腹中誕生,被親人忌憚厭惡,又因為那親人間可能存在的一點愛意而被掩藏幸存下來,到因為兩面四手的形態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後成為整個世界無人敢於直視的詛咒之王。
別院裡乞討為生的是他,平安時代上空的烏雲也是他。
改變,在他的字典裡,從來只會變得更好。
櫻的存在也是一樣。
她會帶來新的、令人驚奇的術式,會成為忠於自己的半身。
但真正明白她身上的屬於自己的咒力到底是什麼,還是要說起被圍攻的那一天。
……
隨著兩面宿儺領域的落下,世界倏然安靜了。
放眼望去,只有無盡的斷臂殘肢和血色彌漫在天地間,連殘陽都被斬擊撕裂,流淌出滲人的血色。
寒風肆虐著,體溫流逝著,唯一留存的溫度,就是懷中漸漸變冷的柔軟。
兩面宿儺用食指挑起她貼在臉頰的發絲,拇指在沾滿血汙的臉上輕輕擦拭,卻怎麼也擦不幹淨。
他的手上,比她的臉上沾染的血跡還要多,怎麼可能擦的幹淨呢?
安靜的,不僅是喊打喊殺的咒術師,還有眼前這個,曾經弱小到令人厭惡的人類。
在這樣毫無生機的地方,她活不下去的吧。
猩紅的眼愈發暗沉。
這次解決掉了那群害蟲又能怎麼樣?
還不是舉世皆敵。
他不怕再被圍攻一次,也不怕再殺盡天下人,可……那太無趣了。
帶著自己的人,讓她永無寧日,真是太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