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這麼祝賀一聲沒什麼,但話是從賀嘉樹嘴裡說出來的。譚鳴不會覺得這是什麼誇贊,反而覺得對方在嘲諷自己,難得考了一次年級第一就到處得瑟。
擦肩而過的時候,譚鳴冷冷道:“哼,你以為我真的相信你能考這麼好?別讓我抓到你作弊的把柄,下作東西。”
冉離憂停了下來。
“……你可以不信,但是,總有人會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加倍努力,你的輕蔑和詆毀,並不能扭轉他人的蛻變。”
這句話,她是替賀嘉樹回的。
最開始知道他這次的考試成績的時候,她也覺得不可思議,但轉念一想,賀嘉樹這段時間的確像是變了個人,出勤率百分百,作業全齊,筆記和錯題集的數量也跟上來了。
他確實在朝著更好的方向轉變。
回過神來,冉離憂朝譚鳴微微頷首,道一聲共勉,隨後徑自離開,留她一人愣在原地。
“……神經病,這九漏魚什麼時候說話這麼文藝了?”譚鳴自言自語道。
下午第二節課下課,賀嘉樹開始收拾東西。
王小紅本來想找他一起上體育課,見狀湊過來小聲道:“詭秘,你又請假啊?”
“晚修回,可能遲一會兒,假條在這,如果班主任問我,就說胃炎又犯了。”
“啊,你還有胃炎?”
“……還是說我食物中毒吧。”他跨上書包道。
王小紅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此人呼吸平穩,脈搏正常,一點不像有事的樣子。
胃炎是賀嘉樹以前請假的慣用藉口,除此之外,還有肺炎,闌尾炎,扁桃體發炎,甚至風濕。他在老師們心目中的形象向來是體弱多病林黛玉,如果有老師不巧看到過他打球的樣子,那就是體弱多病魯智深。
從學校大門出來後,他沒回家,直接打車走了。
自從正式離職,白卉就一直在家休息,也有了更多時間關注自己女兒。不論他去哪,幹什麼,和誰一起,幾點回家,事無巨細都要向她報備。
大白天請假回家,要是不解釋清楚去向,白卉必定生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車程將近一小時,目的地是墓園大門外。
賀嘉樹每年都來,對路線已然爛熟於心。進園區時,他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往反方向走的中年男子,沒有帶工作牌,估計是剛掃完墓的訪客。
若非清明,此處基本上看不到幾個活人。賀嘉樹多打量了此人的背影幾眼,微微皺眉,感覺好像在哪見過,卻又說不上來。
陵園附近環境清幽,風水極佳,靜得幾乎只能聽見風聲與鳥鳴,適合朽骨長眠。
走了一段路,賀嘉樹停在一座墓前,碑上刻著一列整齊的行楷——亡妻魏萱之墓。
相較於其他碑銘,這裡只有簡單的六個字,當初立下這塊碑的人大概也沒怎麼回來看過。
賀嘉樹把書包放在一旁的地上,開始認真擦拭墓座,擦完了,就背對著墓碑席地而坐,和底下的人聊聊天。
“媽,今年情況特殊,只能以這幅形象過來,沒嚇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