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一直推著你往前走的東西是什麼?”賀嘉樹試著把問題問得更具體了點。
內部動力嗎……
冉離憂微低著頭思考,忽然意識到,像賀嘉樹這樣什麼也不缺的人,好像根本就沒有努力學習的必要,意思是,對別人來說理所當然、必須去做的事,對他來說可以選擇不做。
他自己意識不到嗎?還是故意這麼問。
所以,冉離憂也坦然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這種問題,你問我也沒什麼用吧?”
羚城一中也算是個升學率不錯的普通公立高中,年級排名靠前的人裡有幾個和賀嘉樹一樣家世背景不錯的人,與其問她,問那些和自己更相似的人不是更有參考價值嗎?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僅此而已。”賀嘉樹道。
對他來說,這個問題只有冉離憂來回答才有意義。
可實際上,冉離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別人問什麼,她就答什麼,即便自己一時半會說不清,也要給出一個中規中矩的答案。
“……大概是,家裡人對我的期待吧。”她緩緩道,“而且,我自己也想考個好大學,以後找個好工作。”
回答樸實無華,和她本人一樣,賀嘉樹不該期望從她這裡得到什麼有趣的答案,冉離憂想。
無趣歸無趣,像自己這樣普通內向、又沒什麼才能的人,如果不努力學習考個好大學,以後還能做什麼呢?
走廊上的風變得有些冷,吹得她鼻尖泛紅,冉離憂忽然有點恍惚。
十七年,聽上去也很長了,自己究竟是靠著什麼信念支撐過來的,僅僅是考大學?
她是提線木偶嗎?為什麼嘗試回憶的時候,記憶裡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都沒有?別人的笑臉倒是出現不少。
……或許大家說得對,冉離憂只會讀死書,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會,絕非標準意義上十項全能的優等生,只是個迂腐又呆板的人,外加成績好。
冉離憂就這樣靜靜地在心裡進行自我批判,全然忘了眼前還有個賀嘉樹。
“可是,你說的這些對任何人都適用,普適的東西,某種意義上就不屬於你自己了。”
賀嘉樹撐著腦袋用左手轉筆,沒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百樂的那款墨水紋中性筆在他指尖轉得風生水起,感覺下一秒就要飛出去了。
“還有嗎?我想聽點不一樣的。”
再多和我說說關於你的事情吧,賀嘉樹的內心本來應該是這種想法。
但他說出口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把詞改了,可能潛意識裡覺得像日劇臺詞,有點矯情。
詞一改,味道就變了,更像是古代逛花樓的紈絝子弟,難為樂師道:“還有什麼小曲?爺想聽點新鮮的。”
賀嘉樹自覺失言,剛想說點什麼玩笑話找補,順便逗她開心,只聽頭頂傳來一個聲音道——
“讓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傻逼都消失,你覺得這個理由怎麼樣?”
賀嘉樹動作一頓,下意識地皺眉回頭道:“什麼意思?”
“邦——”
下一秒,他就被從天而降的課本正義制裁,狠狠砸了一下腦袋。
聽聲音,這一記突襲砸得可不輕,賀嘉樹臉朝下,一動不動地趴在桌面上,好像是死了。
冉離憂:“……”還好嗎。
他臉貼在桌面上,語氣陰沉道:“……譚鳴。”
對方冷冷一笑,“哎,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