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藍波計劃得很好,只是事情的發展再次超出了他的計劃。
清晨的第一縷微光亮起時,蓬頭垢面的女人推門而入,滿是洞洞和線頭的牛仔褲上,還嵌著些藍灰色的貓毛。
相見總是猝不及防,藍波被嗚嗚咽咽的水汽裹著,鼻腔裡鹹鹹的,又酸酸的。
緊貼著藍波耳朵的,是女人擂鼓般震顫著的胸膛。那裡面,每一束擠壓出情緒,都翻起藍波心湖下淤積的記憶。
那記憶彙成一句話——確切地講,是兩個字——豆包。
藍波消失了。
帶著他烏漆嘛黑的八哥一起,突然消失在了那個清晨。
“都是我害了藍波!”斑斑哭得涕泗橫流,指著牆上藍波扁扁的照片:“我不知道招來了哪個邪神,把藍波變扁了,封在那裡!”
喪彪透過玻璃,看著藍波的照片,捏緊了爪爪。
難不成真有哪個閑的冒煙的邪神,樂意將貓貓封印進一片扁扁的紙裡嗎?
如果放在別處,面對這樣的言論,喪彪最多隻是“嗤”一下鼻子,便當作耳旁風拋在腦後了。
只是,這裡不是別處,而是貓貓煉獄,怎樣離譜的事情都會發生。漫說是邪神將貓貓封印進製片,就是邪神立刻現身,取出一把鈴鐺做眼睛,喪彪也是要信上幾分的。
斑斑還在抽抽嗒嗒,喪彪卻在紛繁混亂的線索中,抓住了一絲殘存的清明:
“不慌。”喪彪深深吸了一口氣:“那鳥也不見了,那紙上面,沒有鳥,不是嗎?”
喪彪開始在園區裡等鳥。
不只是喪彪,也不只在園區。
搜尋令以園區為中心,散了開來。
幼兒園,小區,甚至隔著山丘的樹林裡的貓貓,都先後收到了一個直白的命令——不許攻擊黑鳥。
貓貓間的交情並不足以讓他們都聽從喪彪的命令,但是健壯的花臂可以。
鳥群很快發現了貓貓行為的轉變——也不只是鳥群。
滿身黑點的麻雀躁動起來,黑白相間喜鵲也越發放肆,連只有眼周帶著點黑邊的野鴨子,也敢張狂地走進貓群中間,曲著脆弱的長脖子埋頭理自己沾水的尾羽。
因著那個喙邊插著一撮愚蠢的飾羽的黑鳥,天空中每一聲翅膀扇動的撲稜聲,都能迎上貓貓期待的眼神。
貓貓嘴裡的“咔咔”聲,按著暗號的節奏傳向翅膀扇動的每個方向,又隨著夕陽的西沉,歸於寂靜。
等繁星掛滿天空時,天上地下,已經被黑風小隊織出了一張遊動的大網。喪彪踞在園區最高的樹梢上,像一個蹲在網心的蜘蛛,靜靜等待著獵物的訊息。
曼巴,玄風,菜頭,劍仔分別被派往了不同的地方。連乳臭未幹的東東,也頂著一身小狗味,守在了貓貓煉獄外的綠化帶裡。
等待,沒有什麼希望,卻也不願意絕望——喪彪只能等待。
等待彷彿是他的宿命——饒有一身腱子肉,卻只能伏在此處,由著風聲帶來訊息。
或好或壞,一腳天堂,一腳地獄的訊息。
不能急,不能急——喪彪這樣想著。他早就習慣了在無休止的等待中安慰自己——沒有壞訊息,那便是好訊息。
日子一天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