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沖出來,柳今一要逮人,卻被陶嬸撲抱住了。
“好姑娘,”陶嬸語氣急促,“你就當瞧花了眼吧!”
柳今一撞到門邊,那黑影極為機靈,野貓似的,趁機從她邊上躥了出去。她不敢對陶嬸動粗,只能喊:“團素!”
代曉月早跨過來了,可是陶嬸鐵了心,把出去的路給堵住。團素也來不及講究,提住陶嬸的後領,說了句:“得罪了!”
陶嬸死抱住柳今一,顧不上儀容,央求道:“兩位軍娘!我拿人頭擔保,這人挨不著咱們的事,算我求求你們,就讓他走吧!”
她們拉扯間,尤風雨貓腰從底下鑽出去。她這會兒精神得很,爬起來就追。
代曉月怕她出事,厲聲說:“尤風雨!”
尤風雨早追出去了,她跑得快——是真快!她老爹不準她翻牆追人,就是因為她跑得實在太快了,逮誰誰倒黴!
“喂!”尤風雨使了全力,撥開一路礙事野草灌叢,眼見那個人要鑽入林間,兩步飛撞過去,“你別跑!”
那個人不妨被她撲住,向前跌倒。尤風雨抓他衣服,對方大叫一聲,反過來用什麼砸她,竟也是個女孩兒!
代曉月已經追至跟前,見兩個女孩兒打作一團,地上還掉著個小食盒。她一手抓一個,費了大力才把她們扯開。
“好了,”代團素喝聲,“好了!”
尤風雨先抬起手,指著對方:“是她!”
代曉月本以為小迷糊是在說對方先動的手,結果她定睛一看,那女孩兒十分眼熟。
“她是南宮家那個,”尤風雨湊過去,直直盯著對方,很篤定,“那個第一次給咱們開門的小丫鬟呀!”
那丫鬟今日沒穿素服,草草紮著兩個小髻子,見尤風雨湊過來,連忙後退,情不自禁地哽咽:“我、我外祖母呢?你們別……別打她!”
“逮著沒有啊?”柳今一扒著門框,伸出脖子,遠遠求道,“逮著就快回來救救我!陶嬸,你是我親嬸,別拖我了——”
門一關,油燈重燃。
柳今一坐對面,看小丫鬟依著陶嬸啼哭,悄悄問旁邊的代曉月:“這誰?”
代曉月用濕帕子給尤風雨捂腦門兒:“南宮府上的小丫鬟。”
陶嬸抱著小丫鬟,也紅了眼眶:“對不住咱們風雨,給打了那麼大個包……”
尤風雨閉著眼,怪大度的:“算啦,她也是害怕嘛,不過下回不能再用食盒打我腦門兒了,我怕變傻。”
代曉月讓尤風雨自己摁著,回看對面:“她來給你送飯,這也不是壞事,那麼急著跑?”
陶嬸說:“她膽子小,從沒見過這樣的仗勢,心裡害怕,自然就慌了。”
柳今一擺弄那食盒,聞了下手,沒說什麼,指另一邊:“這一溜的屍體她都不怕,還怕我們三個會喘氣的。”
“瞧你這話,”陶嬸嗔怪,“屍體有什麼可怕的?人一死就老老實實躺在那兒,就得是會喘氣的才嚇人。”
代曉月說:“她才這麼大點,怎麼就送去南宮府上做丫鬟了。”
“夫人待我挺好的,”那小丫鬟哭一半,怯生生道,“我住府上也能回來看外祖母。”
“夫人菩薩似的,朝盈在她跟前伺候,不愁吃不愁穿,還能學東西。”陶嬸給小丫鬟擦臉,“現在有幾戶人家還能吃上飯?也就夫人心慈,日子那麼難過,也沒把她們遣散趕走。”
“原來你叫朝盈,這麼好聽,”尤風雨睜一隻眼,“那你姓什麼?”
朝盈說:“我跟外祖母姓。”
“在夫人跟前都學什麼,”柳今一坐不正,斜靠向柱子,“作畫?”
“學作畫幹什麼?夫人那樣的書香門第學著玩也就罷了,我們這樣的人家學來也不頂事。” 陶嬸轉回身,“她就跟羅姐兒學些針線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