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告訴我吸煙是陋習來著。”伊實拿起刀叉,將蜂蜜牛排切成小塊。
“客觀事實是客觀事實,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反對啊。”穆裡斯小口喝茶,繼續多話:“那是你的習性,你的紓解方式,我幹嘛要插手呢?”
伊實終於嗅出不對勁的地方,她似乎想插上置身事外的翅膀飛走,禮物是她的調虎離山之計。
他對調餐盤,牛排被換到穆裡斯面前。他說:“你有插手的權力,你埋在我胸口呼吸的時候我以為你喜歡它的味道。”
“……”穆裡斯些許無語,“我喜歡的是氧氣,你懂不懂?”
“懂,我也喜歡那兒的氧氣。”伊實看見她不服氣而囁嚅嘴角,像在吐泡泡。“我想,你的驚喜可能還帶點別的把戲吧?是什麼,現在不說嗎?”
沒想到這麼容易被看穿,穆裡斯的心髒再次快速跳動起來,脫口而出:“沒什麼把戲,送你就送了。”吃兩口牛排壓壓驚。
“哦,是好訊息還是壞訊息?”伊實問。
“好訊息。”穆裡斯即答,反應過來後惱羞成怒地皺起眉頭,“你會為此付出代價。”
伊實笑笑,就怕她不報這個仇。
肚子逐漸被填滿,穆裡斯再吃就要撐了,比起待會兒從嘴裡吐出嘔吐物,還是趁現在趕快坦白更美觀。
“伊實,我覺得……”她又開始摳桌布,棉麻質地,上面有輕微紋理,她說道:“我們就到這裡吧。”
“什麼意思?”伊實放下餐具,他看向她猶豫不決的手,隨後看向她,“又要甩了我?again?”
穆裡斯深吸一口氣,重重撥出,說:“我在這時候說狠話你肯定不會信,所以我很冷靜,並且,我現在為你之前的問題給出一個理智的回答。”
“沒覺得你是冷靜的。”
“要發怒的話也請聽我說完。”
“說。”
“選擇的作用從來都不在選項本身……做選擇的過程早就能夠看清楚事情的本質了。你如此執著於我的感情,那麼還是一樣的,放在五年前,毫無自理能力的穆裡斯是愛你的,她完美地融入進你的生活,你只需要喂她幾口飯吃,保證她活著就足夠了。現在呢,我在我自己的國家,有工作,有社保,有朋友,你想怎麼喂養我呢?於是你離開了熟悉的貨幣,離開了老朋友,以及組成你整個前半生的生活軌跡。對此我可以有怎樣的感情?我說不出我不愛你這種狠心話,你在我眼裡始終充滿魅力,沒有那幾口飯,我也願意跟你上床。但或許,我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愛你,愛到捆綁你一輩子。”
“所以你的愛,止步於把我叫到這裡來,送我個操蛋般光鮮亮麗的禮物,然後大言不慚地揭開你我之間的差距?我他媽是不是該學點中文了?”伊實說。
“沒必要。”穆裡斯說。
“這算哪門子好訊息?”
“當然算。”
伊實煩得說不出話,一個勁地往嘴裡塞麵包。
“你一直在忍耐,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我只是在你爆發之前及時止損而已。”穆裡斯說。
“你知道我在忍耐什麼嗎?”
“猜到個大概。你在忍耐,我也在忍耐,我應該是犯了個大錯才會這樣。”
“你知道個屁。”伊實猛地喝茶,他不願在本應高興的時候展露暴躁的性情,但不得不說,穆裡斯真的輕而易舉惹得他神經緊繃。“非要管以前嗎?就現在,我向你告白,我愛你,你能不能跟我交往?”
穆裡斯一怔,回答:“不。”
“對我沒感覺了?”
“不……”
伊實攤開雙手,無聲地看著她,不言而喻:那還有什麼問題?有錢不賺王八蛋。
“你想得太單純了。”穆裡斯說。她忽然沒了底氣,伊實屬於套上鞋就走的那類人,根本不管鞋裡有沒有沙子。
“還有什麼顧慮,一起說了吧,不斬草除根我渾身難受。”伊實把手插進口袋裡,往後一靠。
穆裡斯垂眸,努力找回辯詞,“我的內疚超越了我對你的喜歡,很諷刺很下賤我明白,但這東西永遠無法從我的身體裡剝離開來,總有一天你會受不了。”
“你是指你的疑神疑鬼。”
“也可以那樣說。”
伊實肩膀下沉,反而放下了煩慮,“我給你的安全感不夠。”
“不,不是的。”穆裡斯急於辯駁,卻在喉嚨裡卡了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