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你看起來不像。”
畢竟這不符合以貌取名的規則,所有阿列克謝都不會同意的。
伊實撇撇嘴:“錄用我之前,你應該看過我的資料。”
柳夫人喜顏更盛,故作恍然大悟:“對,我記起什麼來了,你不是個純粹的俄羅斯人。”
伊實不形於色地點點頭,實際上內心叫囂著:和你們這些高貴純種人拼了。他不太想聊下去了,隔壁男人的歌喉正在上刀山下火海,而李明明聽不懂對話卻還是擺著假笑坐在他和柳夫人中間當茶寵。
柳夫人自有辦法糾正他的厭世臉,擺擺手叫來助理,幾分鐘後三名服務生端著滿是好酒和下酒零嘴的託盤進來。伊實總算看見一件好東西,心情有所緩和,樂意分享幾條情報,愛殺誰殺誰吧,如果這是風起雲湧的戰場的話。
他剛要來一杯“烈焰之吻”重煥新生,手伸出去的那一刻被人按了下來。柳夫人的長指甲戳在他的手背,她眉眼彎彎地看著他:“我請你喝酒,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伊實有所察覺,用腳踢了踢李,直接問了出來:“你到底收了她多少錢?”
李的臉色頓時漲紅,顯然這時候再堵住那張嘴已經來不及了,他咬牙蹦出幾個單詞:“你在說什麼?!”
他一個勁的使眼色:坐在這裡的是甲方,是機遇,是指明燈!不是什麼下流話都可以放出來的!
伊實皺眉,漫不經心卻語調犀利:“我成了陪酒郎,在三十六歲的時候,拜你所賜。”
話音未落柳夫人插了一嘴:“你萬萬不能往那方面想。”她對英語也是手拿把掐,“我是商人,談合作而已。”她主動提起那杯烈焰之吻放進伊實的手裡,從容不迫道:“每個人都很看好你。伊實梅爾,對吧?我不會看錯人,你值得更大的舞臺。”
伊實眯起眼盯著她琢磨,想不起來她是哪家貨色,也沒印象自己成為了哪家品牌的戰利品。
“你賣什麼來著?”他問。
李的心早已千瘡百孔,站起身以解手的名義出去了,他需要花半小時的時間思考怎麼收拾爛攤子。
柳夫人奇跡般不在乎伊實的粗鄙,耐心解答,今年春季她在香港時裝週上一眼相中了他的條件,遞出橄欖枝,在七月底的內衣系列拍攝中他們還見過面呢,an怎麼說也是風靡全球的奢侈品牌,就算不記得她,也該記得是誰給的錢最多吧?
伊實攤攤手:“我從來不看。”
工資卡只要不見底,對他來說就是家産萬貫。
“你的意思是,你並不缺錢?”柳夫人收斂了嘴角,略顯嚴肅。
“不缺。”伊實說,吞下一口酒。
“那麼,你有一個模特夢想。”
伊實還是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不,說實話,我不是很樂意照相。”
柳夫人一頭霧水,“你為什麼要當模特?你的經紀人總是焦頭爛額,很操心。”
“他喜歡數秒過日子,與我無關。”伊實實在忍不了,指了指前面正在扭腰的男模,說:“這種的場景要維持到什麼時候?”
在場除了柳夫人還有幾張更為年輕的女性面孔,坐在流氓歌手旁邊聊天鼓掌,另外一堆玩撲克牌的群體看也不看國王皇後牌以外的東西。總而言之,整個房間十分割裂。
“哦,我們這裡也有女孩,”柳夫人往後靠在沙發上,“要是你早點來吃晚餐的話,我就能知道你喜歡什麼型別的了。”
“那我他媽的等下是不是也要上去供人取著f開頭的單詞,把酒杯放回桌上,好似什麼燙手山芋。
“你不一樣。”柳夫人沉吟片刻,眼角的皺紋很有故事但顯然是顛來倒去瞬息萬變的那種,“三十六歲才出道,只此一人。若不是遇上好人,你連站上去的資格都沒有。”
“你在誇自己還是怎樣。”
“說得直白你又不愛聽了,只要你有點遠見,就知道好好聽我說話有多麼重要。”柳夫人自顧自地與他喝過的酒杯幹杯,玻璃碰出清脆的響聲,“我對你很感興趣,不止是作為一名模特,而是你身上有很多錯誤,需要人來糾正,我看不下去,順手做件好事罷了。”
伊實終於正眼瞧她,她的手指上沒戴戒指,耳環和項鏈倒是一等一的耀眼,他在心裡衡量要不要為了多喝幾杯酒而跟她繼續胡扯下去。
“什麼錯誤?”他問,拿起另一杯伏特加,讓喉嚨保持灼熱,“我能說出一個,被已婚女人搭訕算一件。”
柳夫人一頓:“我沒說我結婚了。”
“哦,丈夫跑了也差不多。”
“你這樣容易得罪人。”
伊實一笑:“酒是好酒。”
他難得剋制住了貪杯的習慣,塞了幾顆夏威夷果進嘴裡,發出格楞格楞的咀嚼音,聽起來就像穿著陳舊的皮靴踩在通往閣樓的木頭樓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