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章 你這樣容易得罪人
依賴聽上去不像成癮的代名詞嗎?緊隨其後的是驚鴻一瞥死在陳芝麻爛穀子手裡。在她說不出拒絕的那一刻起, 一場送葬儀式悄然開始。起初是因為在這泱泱大國找不到立足點她才把全部精力投入上層建築的,大富大貴幸福美滿她早就不關注了,幻想和現實好不容易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如今一句有關愛的邀請攪得她魂不守舍。她這是對他沒轍嗎?她這是對自己沒轍。
“言不由衷”的犧牲品,穆裡斯將用一整個前半生去看透。
她點亮浴室的燈,對著鏡子撫摸臉頰,隨後束發紮起馬尾辮,雙手從前胸摸到後背,又解開頭發, 雙手撐在洗手池上, 湊近了細看——依然分辨不出美醜。
當她不由自主地疑惑“他喜歡我什麼?”的時候, 一股擔心受怕的情緒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骨骼裡蔓延。被一通工作電話叫走之前,伊實捧起她的下巴親吻她的額頭。難道是容貌?明明找不出一個有特色的地方。還是說身體?然而她不懂什麼技巧。又或者花言巧語?可她有時候會變得十分無趣。
好了, 停,不要再想了。
穆裡斯及時止損,脫掉全身的衣服一頭鑽進熱水裡,她沒有蠢到把刀尖對準自己還一邊加油打勁。她重新歸於平衡——說白了就是逃避, 沒辦法,如果她還想見到明天的太陽, 她必須學會在夜裡得過且過。
伊實坐上經紀人的車,有關飯碗的警告源源不斷地擠進耳朵。他料到三天兩頭地違約不會有好下場,就算如此他還是毅然決然地當個職場混世魔王, 只做想做的事,當周程表是一坨屎。
“我真的不想管那麼多,李,你說過計劃趕不上變化,臨時被撤下來是常有的事, 怎麼角色對掉就不行了?如果一頓飯就能扭轉乾坤,飯桶也能選上總統。”伊實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心思還沉浸在穆裡斯呆愣的表情裡,給他多一點時間,一定能引誘成功。
李用力踩油門,超越前方的凱迪拉克先一步開上高架橋,心裡憋著一團火:“驕兵必敗!你不在乎是因為我給你的太多了!這個月你變得懶散至極,失約了三場走秀活動,後果是什麼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嗎?”
今晚原有一桌以賠禮道歉為目的的友誼飯局,據說是桌大餐,一般人約不上號的地方,伊實很感興趣便答應了下來。然而工作結束後他徹底拋之於腦後,轉眼間投靠鹵肉飯和美人。如此輕率的處事態度上了法庭恐怕要把法官的帽子掀翻。
紅燈從八十秒開始減少,李喋喋不休:“我沒有想幹涉你的私人生活,但你總得考慮我們的感受吧?你看上工作室的負責人,好,我不阻止你,甚至支援你,沒想到你直接主次不分。你這樣真的讓我很難辦,伊實梅爾老大,好好聽我的安排行嗎?當初是你跟我說你很需要這份工作,你看你好不容易火起來了,不要糟蹋了現在的地位行嗎?”
伊實轉著兩根大拇指,似乎在思考對策,良久而言:“沒有好不容易,我的仕途一帆風順。”
“我真佩服你。”李被氣笑了,他在背後做的努力竟然一點兒沒入這尊大佛的眼裡,今年有沒有機會當選公司金牌經紀人另說,最憋屈經紀人非他莫屬。
伊實雖說臭不要臉但絕沒有到狼心狗肺的地步,“李,我要休息一段時間。”他說。
“休息?你沒在跟我開玩笑吧?”李又加快了車速,“黃金期啊我的好哥哥,說幹就幹,說不幹就不幹,你可太崇尚自由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
“絕不。”
伊實解開安全帶,降下車窗。李快速轉頭看了看他,問:“你要幹什麼?”
“跳車。”
“你神經病啊!”李爆粗口,要知道,他從小到大都是個好脾氣的三好學生,什麼職場好賴話什麼人情世故都是掌中之物,只是運氣不太好,確切地說,非常不好。
伊實嚇唬人而已,他抬起胳膊肘搭在車窗上,虛指不遠處一棟閃著金光的大樓,說:“就是那裡嗎?是什麼地方?看起來像拉斯維加斯的賭.場。”
<101nove.ub.”李慶幸他沒有繼續有關“休息”的話題,接著回答道:“柳夫人聽說你也喜歡喝酒……”
“等等,”伊實皺起眉,“什麼樣的俱樂部?衛生間的地上到處是ndo的那種我死也不會去——幸運,從這跳車最多蹭破點皮。”他探出半顆腦袋往車後方瞧。
李作嘔吐狀,當即否定:“當然不是!老天,你都經歷了什麼?!”
“我對夜總會沒有一點好印象,那裡的每一滴酒都是串味的,地板還很滑,盼著人摔倒似的,小費高得驚掉下巴,然後歷史重演,被下巴絆倒摔在地上。”伊實說,在馬森俱樂部真實的所見所聞足夠令他産生不可磨滅的陰影。
“想太多了兄弟,它有規矩,規矩明白嗎?”車子駛入停車場,李再次提醒今晚的重點:“你已經放了她一次鴿子,我說你見義勇為去了,她不怪你,她很大度,只要你別再闖禍。”
“她?誰?”伊實跟著他下車,似乎仍在狀況外。
“rs. iu!長點心!”李披上外套,拳頭怎麼也對不準亂飛的袖口,“在場還有許多業內名流,結交幾個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讓伊實回想起十幾年前和布魯克一起去巴黎參加企業家宴會,他通常稱之為“讓我掂量掂量你兜裡有幾個錢”宴會。彼時他以布魯克義子的身份被介紹給他人,由於大腿綁著襯衫夾,他實在笑不出來,冷酷得像個保鏢,招致不少誤會。從此以後他對名流有了進一步認知,那種東西,只會讓他走起路來更不方便。
“幹完這一票我就休假,我認真的,我的腳趾已經累壞了。”伊實走進轉門。
“別說這些了,把你的頭發梳到後面去,顯得精神。”李兼顧商品的質量和外表,謹小慎微,有他在沒有誰能從自動販賣機底下找出一枚硬幣。
老實講,伊實沒去過拉斯維加斯,吃喝玩樂的日子頂多停留在百發百中的飛鏢和裝滿啤酒泡沫的牛仔帽,那都算是相當新鮮的體驗了。走進包房,比鋥亮的大理石磚先一步閃瞎眼睛的是站在螢幕前上身半.裸的男模特,伊實的耳朵也跟著壞了,他不信有人展背能展出輪胎被紮破的聲音,那都是什麼人?伊實鄙夷地多瞧了兩眼,很明顯那哥們已經走上了碳基生物改矽基的道路。
房間內十幾道視線並沒有因為突然多出兩個人而有所轉移,生態平衡了似的穩固不變,暖空氣依舊從下往上流。坐在沙發中央也是整個空間中央的男人陶醉地唱歌,他身旁的女人便是柳夫人,她朝遲來的二人揮手。
李嬉皮笑臉地上前致歉,伊實從沒見過他這般勢利眼的樣子,笑容燦爛看起來不說瘋癲也有精神錯亂的嫌疑。不管怎樣,他突然很想找個出氣筒。
也不知道耳邊嘰裡呱啦一通漢語在搞什麼明堂,伊實坐下沒有兩秒鐘屁股就開始癢,是柳夫人的問候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叫什麼名字?”她用俄語問道,標準得令母語者心曠神怡,伊實不免露出意外的神色。柳太太莞爾一笑:“我在俄羅斯留過學。”
“阿列克謝伊萬諾維奇梅德韋傑夫 。”伊實說。
輪到柳夫人一愣,他說他叫:張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