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我不馴龍,頂多馴些馬啊狗啊,貓什麼的。”
“我很困。”
“那我可要插.你屁股了。”
“伊實。”穆裡斯被放進副駕座的一刻終於敢於直視那一對幽藍,她坦言道:“i’ a aking disaster.”
伊實摘下她的帽子,寬大的手掌和五指往後梳理她靜電的頭發,說:“美國人一般把這叫做superhero,誰知道呢。”
醫院急診冷冰冰的走廊宛若北歐峽灣入夜前的藍調,再加上嗅覺系統和情感中樞勾結,糾纏在穆裡斯周圍的威脅頃刻間消失了,她感到安全,不再為此緊張和焦慮。
就在掛號,繳費,問診,抽血,檢測,拿報告,萬幸只是普通的風寒感冒,回診,取藥,這一系列樓上樓下跑東跑西就連眨眼也需要源源不斷供氧的過程中,穆裡斯下定決心,她要和伊實好好談一談。
伊實在手機上搜尋附近能大吃一頓的地方,美其名曰讓退燒藥快速見效,奪回身體主導權,至於醫生口中好消化的粥,和舞臺道具一樣徒有其表。
“別搜了。”穆裡斯說。
“怎麼?你沒胃口嗎?”
“去我家吧。”
“等等,”伊實用手機一角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對,問:“你剛剛說什麼?”
“去我家吃飯。”
“只是吃飯?”
“只是吃飯。”
伊實笑起來:“好,帶我回家吧。”
雖說如此,穆裡斯實際上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在灶臺上大顯身手了,只好點外賣,寒磣的招待。
這個房子穆裡斯租了快四年,沒有明確的一室一廳界限,進門一眼便能望到頭。空間說大不大,但住她一個女生綽綽有餘。兩米的床,枕頭也是雙人份,怎麼看她都算富足。床的旁邊有個小沙發,能胳膊挨著胳膊坐三人,不過伊實那樣的只能坐兩個。飄窗被她用來晾衣服和堆雜物,本是個裝飾性場所,她憑借懶惰打發了事。今年跟左右上下鄰居的風,新裝了暖氣片,這個冬天不必再和厚棉被有所較量了,那玩意兒總讓她喘不過氣。
五髒俱全的屋子在伊實走進來的那一刻變得十分逼仄,他看向天花板,伸手躍躍欲試。
“住手,我知道這地方對你來說很小。”穆裡斯制止道。她把外賣和藥擱茶幾上,隨後往沙發上一躺,“你先吃吧,我等退燒了再吃。”
沙發上沒有多餘的位置,伊實沉思半晌,根本難不倒他。他盤腿坐在地上,哪怕如此,想要親吻穆裡斯他仍需要彎個腰。
“我不吃獨食,穆裡斯,等你睡一覺醒來。”他說。
穆裡斯神色鄙夷:“是我燒糊塗了嗎?好久以前你說要把正在發高燒的我丟給警察。”
淪陷之前的零星記憶伊實拋得一幹二淨,此時並不是在裝傻:“那是我?”
“對,你很兇。”
“有多兇?”
“你,討人厭,你不講理。”
伊實聳聳肩:“好了,忘掉那家夥吧。”
穆裡斯的睏意落在了醫院,現在清醒無比,只是累和虛,以及迫切期望退了燒以後大腦恢複思考能力的心情,否則她沒法承擔最終的結果。
“你變了很多,伊實。”她說,“我也變了很多。”
伊實一邊拆外賣袋子,一邊說:“當然,你找到了你喜愛的工作,看樣子做得還不錯,我是說,很好。我早發現了你學東西很快,你在任何領域都有天賦,不是誇張,也不是為了讓你對我的印象好一點才這樣講——可能有一點,但不多……該死,都怪昨天李給我轉發孔雀求偶的解說影片,現在我腦子裡淨是那破東西!”
他開啟蓋子,粥的味道飄香四溢,隨便吧,收回之前對它的誹謗,鹵肉飯看著也不錯。
“吃點?我好好伺候你。”伊實將一勺粥送到穆裡斯的嘴邊。
“我不是那個意思。”穆裡斯放任那一口粥涼掉。
側躺似乎更容易掉眼淚,她努力忍住,瞳膜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終究沒掉下來,她進步了不少。
“我的意思是,你本就該那樣,討人厭,不講理,你本就該那樣,那才是伊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