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克洛克達爾銷聲匿跡了半年多的時間。
不曾在報紙的版面上佔據隻字片語,也沒有在口口流傳的事跡中現身,他停留在大眾面前的姿態,仍舊是個失敗者。
像眾多失敗者一樣,敗給白鬍子的失敗者。
然而海軍方面,似乎也毫不介意這位新晉七武海的表現,盡管他執意挑戰白鬍子的行徑讓人大跌眼鏡。
“你有什麼事要做嗎?”
不知從何而起的預感,黛可妮斯知道早晚有一天他還會重新出現。再次相逢的場景在腦海中上演了無數次,以至於當她身臨其境時,甚至感到有些乏味。
“是的,有一件要事。”
克洛克達爾站起身,緩慢地撫平衣服下擺的褶皺,拍掉沾染的煙灰。
“我需要你來確認我的存活。”他說出了這樣一句古怪的話。
對於兒時的兩人而言,夜深時分回到孤兒院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確認彼此的傷勢與狀態。
有時候忙於逃跑的小孩子,就連身上捱了子彈也不知道,直到血液流盡了,身子一歪倒下去,再也醒不過來。
讓同伴來檢查自己的傷勢,是對彼此生命都負責的一種行為。
兩個人開玩笑地將之稱為“確認存活的儀式感”。
但是現在,克洛克達爾就站在「飽餐一頓」海上餐廳的大廳正中央,挺拔的身姿幾乎要將頂燈發射出的光線全部擋住,高高的眉骨下,一雙漆黑的眼睛看似平靜,眼尾卻帶著不以為意的桀驁。
他早就不是那個身高才到她胸前的瘦小男孩了,他完全能夠保護自己了,想要得到什麼東西也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搶了。
為什麼還要重複兒時的把戲?
黛可妮斯困惑不解地望著他。
這段時間以來,黛可妮斯收集了大量與克洛克達爾有關的傳聞和報道,一點一滴地拼湊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形象,他不曾向她展現過的形象。
他已經長大了,這是黛可妮斯已經確認過的事實,他不再是那個需要依賴自己的小弟弟。
曾經的她喜歡和他一起掠奪他人的財富,看那些自以為是的蠢貨滿臉震怒、捶胸頓足的模樣。她根本不會在乎搶到手了什麼東西,又是否值錢,她只是享受這種掠奪的樂趣,她本以為克洛克達爾也是一樣。
後來她發現克洛克達爾要的是更多,他開始執著於權力和聲譽,他越來越會演戲,給外人展示他的虛情假意,甚至在兩人獨處之時,他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擺出那副虛偽的笑容。
黛可妮斯覺得他太陌生了,簡直是另一個完全嶄新的人,繼承了克洛克達爾的記憶罷了。
這次又半年多沒曾聯系過,他那張被猙獰傷疤貫穿的面孔上笑容淺淺,一舉一動都是陌生的含義,黛可妮斯甚至不敢上前。
她能感覺到對面的男人有話想說,卻對接下來的談話方向毫無頭緒,她想揣測這個人的想法,卻摸不到任何門路。
克洛克達爾慢慢地收起了笑容,神色平靜異常,這樣的他倒是讓黛可妮斯多了幾分熟悉感。
他的手伸向懷中,從沙化的胸腔中,抽出了一大束幹枯的玫瑰。
“拿好。”
徹底喪失水分的枝條幹硬而挺直,摸在手裡很紮人。那曾經鮮紅似血的紅玫瑰,彷彿是在一瞬間被抽幹了全部水分,還來不及展現出任何萎靡,便已經幹燥定格,展現出褪色的模樣。
黛可妮斯雙手捧著這一大捧幹花,不明白克洛克達爾的意思。
“不要送我不值錢的東西。”
克洛克達爾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