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n ake
“……如果不是我,他就不會死。”
李縱肩膀不受控顫抖著,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沙啞破碎的音節:“都怪我,都怪我。”
“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孟尋再一次意識到言語是那樣的蒼白無力。這一刻,她除了拼命搖頭,什麼也做不了。
任何人比如汪逸影,做錯了事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唯獨李衡,再也沒有了。
哥哥離世後的這15年,他只能硬生生將不規則的自己塞進“李縱”這個沒有任何稜角的軀殼裡。
“李縱”生活在陽光下,不被允許有影子。
阿衡隱匿在黑暗裡,影子被徹底剝奪。
她流著眼淚,聽見他換了一種很無所謂的語氣說道:“那時候我上來這裡,是想跳下去的。”
那段時間,姥姥和姥爺相繼去世,林慧受到打擊徹底瘋了,完全把他當成了“李縱”。就連他自己,也逐漸地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李縱還是李衡。
他承受不了一天比一天更加強烈的自責和痛苦,他懦弱地想要跳下去一了百了。
“……不過,”李縱頓了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點:“就像你說的,吃顆糖,心情會好點。”
“我喜歡那天。”
“吹著風,感覺很自由。”
因為少女突然的出現,因為那顆草莓牛乳糖,他短暫地忘記了那些痛苦。
風。
自由。
孟尋在心裡反複咀嚼著他話裡的每一個字眼,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想到了什麼。
“跟我走!”
她不由分說地抓起他的手,強硬地拽著他往樓下跑,離開致遠樓、離開一中,奔跑著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
她始終緊緊抓著他的手。
上午十點鐘的日光明亮卻不刺眼,在女孩隨風飛舞的烏黑發絲上肆意流淌。她身上綠色的裙子就像樹枝上剛抽出的新葉,生機勃勃。
李縱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像現在這樣曬過太陽了,更別說是這樣不顧形象只要速度的奔跑。
心髒跳得很快,讓他清晰地感覺到他還活著,身體裡那個自己還沒完全消失。
李縱始終沒有開口問孟尋究竟要帶他去哪。
因為他知道,哪怕是地獄十八層,他都會心甘情願跟她走。
他們一路狂奔,來到城市邊緣一座荒廢多年的爛尾樓。
孟尋記得很清楚,這是在她剛上初一那年,某個香港開發商的專案。
當時奠基儀式搞得聲勢浩大,電視上都在宣傳這棟樓建成之後會有足足30層,將會成為洛川市的地標建築。全市人民都在為這一宏偉藍圖而沸騰,等待著這座摩天大樓拔地而起。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快建成時,開放商的資金鏈卻突然斷裂了,所有的工程只能中斷。這棟樓就此荒廢掉了。
不過,它至今依然是全市最高的建築。
這是孟尋第二次來。
上一次來的時候,是在五年前,當時還是隋遇帶她和溫渺渺進來的。孟尋一直記得站在這棟樓的天臺上俯瞰腳下,整座城市一覽無餘,那種感覺又害怕,又讓她隱隱覺得自由和暢快。
她覺得,此時此刻李縱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爛尾樓的電梯自然無法執行。
孟尋牽著李縱,順著樓梯臺階一步一步往上。
她本來體力就差,平日裡又很少鍛煉,剛爬到五樓就累得直喘粗氣。
“要不要歇歇?”他問。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