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縱黑眸嘲弄,忽地扯了下唇,勾出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只有無盡的寒意,聲音低沉而緩慢地吐出三個字:“好問題。”
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笑短暫地晃了神,緊繃的神經下意識地鬆懈了些。
然而,他萬萬沒有料到,就在這轉瞬之間,李縱臉上的笑意如潮水般倏地退去,微眯了下眼,神色陡然一凜,周身氣息一下降至冰點。
下一秒,伴隨著獵獵的風聲,李縱緊握拳頭,挾裹著千鈞之力,朝著對方的臉直直地掄了上去。
男人根本來不及躲閃,眼前一黑,身體一下跌落在地。與此同時,他的鼻子像是被炸開的水龍頭,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濃鬱的鐵鏽味充斥著整個鼻腔。
還未等他從這股疼痛中緩過神來,李縱已經如同一頭發了狂的獵豹撲了上來,拳頭如密集的雨點一般,帶著沉鬱的戾氣,一下又一下無情地砸落在他的臉上,拳拳到肉。
沉悶的撞擊聲與男人痛苦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孟尋看得一陣心驚。從未想過,李縱發起火來會是這樣的。
回過神來,她趕緊跑過去,拉住男人的胳膊試圖勸阻:“李縱,別打了!別打了!再這麼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小區是開放式社群,非業主也能進來看電影喝下午茶,加上今天是週末,來往的人特別多。
剛才潑油漆那一幕已經引得路過的人紛紛駐足圍觀,拿出手機在錄影片。在認出其中一個當事人是李縱後,現場更是直接沸騰起來。
眼看場面越來越混亂失控,孟尋心急如焚,慌忙起身對著一個個攝像頭,聲嘶力竭地大喊:“別拍了,拜託大家不要拍了!”
而此時此刻,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黑色車子旁邊,小助理喆喆雙手不自覺地緊緊交握在一起,指關節因為用力而逐漸泛白,一邊跺腳一邊不停地念叨著:“怎麼辦,怎麼辦,這麼多人都看到了……”
她覺得不能再繼續坐以待斃了,“不行!我們得趕緊把李哥拉走!”
“回來。”容霆像是逮小雞一樣一把將她拽了回來:“急什麼?”
小助理喆喆急得眼淚都下來了:“霆哥!”
“憋了這麼多年,總該讓他出口惡氣吧。”容霆一點也不慌,這會還有心思跟她閑聊:“你知道,這世間,能讓一個男人立於洪流之中卻仍始終緊握刀槍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
“當然是——”
容霆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愛。”
他雙手抱臂,悠哉悠哉看著地上那個男人被打得嚎叫不止嗎,心頭一陣暢快:“這才是我認識的他。”
這才是原本的那個阿衡。
真實、自由、不馴,永遠驕傲。
容霆看夠了熱鬧,才不疾不徐打電話報警。
警察來得很快,將李縱和那個汪逸影的狂熱粉一起帶走了。孟尋擔憂地想跟過去,卻被小助理喆喆不由分說強行拉去了附近的醫院。
到了面板科,醫生先用專業的洗劑幫孟尋清理掉面板上的油漆,又讓她在一旁靜坐,繼續觀察是否還有紅腫等過敏反應。
半小時後,醫生告知孟尋並無大礙。
“面板可能會有一些輕微的刺疼感,不必過於擔心,回去後注意保持面板清潔,按時塗抹藥膏就可以了。”
孟尋從凳子上起身:“謝謝醫生。”
剛推門出來,就看見走廊上,李縱一身黑衣黑褲,垂著頭沒骨頭似的倚牆站著,黑色鴨舌帽壓得很低,只露出一截冷白的下頜。
孟尋一愣:“你、怎麼來了?”
聽見聲音,李縱倏地抬起頭,漆黑眼睛深深地盯著她的臉,似乎是在確認她有沒有事。
在對方開口之前,孟尋連忙搶先說道:“我沒事。”
說著,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她雙手伸直展開,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笑著說道:“你看,都弄幹淨了,真的沒事。”
李縱終究沒能忍住,探出手去揉亂她額前柔軟頭發。
他的聲音沙啞得緊:“怎麼這麼傻?”
盡管李縱戴著帽子和口罩,大半張臉都遮著,但他出眾的身高,在這略顯空曠的醫院走廊裡還是格外地引人注目,不時有路過的人向他倆投來好奇的打量。
孟尋雖然還沒來得及去看微博,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熱搜上肯定正掛著李縱的黑詞條,這時候他們要是再被拍到,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她趕緊挽住他的胳膊:“這裡不適合說話,我們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