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她的心底忽地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想哭又想笑。
真好。
我的國王。
這樣平凡渺小的我,終於能夠為你做點什麼了。
紅色液體兜頭而下,剎那間將女孩一頭烏黑秀發染成大紅,冰涼、黏稠又刺鼻,順著發絲蜿蜒滴落,流過她緊閉著眼的臉頰,淌過她不受控發抖的身體,最終在地上彙聚成觸目驚心的一灘。
李縱瞳孔驟縮,雙目瞬間染上血色。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完全低估了她的愛。明知道他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沼澤,她還是義無反顧地一頭紮了進來。
如同,飛蛾撲火。
在一片朦朧的紅色視線中,孟尋艱難地睜開雙眼,顧不上擦拭臉上那些髒汙,只是急切地將手裡緊緊握著的一樣東西遞到李縱面前。
她的聲音帶著不自覺的顫抖,卻又充滿了期待,問道:“這個、這個呢?”
李縱這才看到她手上拿著的那瓶陳皮白茶。
他一下怔住了
視線裡,女孩還在說著:“我跑了好遠、好遠,找了好多家店……你說那些全都是假的。那這個呢?”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她索性把那瓶飲料強行塞到他手裡,固執地繼續追問道:“這個,是你喜歡的嗎?”
她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屏息等待他的回答,神情是那樣的認真,彷彿他的答案是天底下最要緊的事。
李縱試圖張口,可喉嚨像是被一團濕潤棉花哽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以為她當時那樣直接跑掉,是因為厭惡他了,也以為,她不會再回來了。
可這個傻姑娘,跑得那樣急,竟然只是為了去給他這個混蛋買他喜歡的飲料。
李縱心髒仿若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敲了一下,悶悶的疼瞬間傳遍全身,“……是。”
聽到這個答案,孟尋瞬間如釋重負,唇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盡管她此刻的模樣是那樣的狼狽,頭發上、臉上、衣服上全是黏糊糊的紅色液體。
李縱不由自主伸出手去,粗糲指腹觸碰到女孩那滿是紅色髒汙的臉頰。在這一刻迅速判斷出來,這些刺鼻的液體是油漆。
幸好只是油漆。
如果是硫酸——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便如同毒蛇一般緊緊纏繞住他的心髒,他不敢再繼續想象下去,他無法承受那樣的噩夢。
陣陣心悸襲來,李縱後知後覺想起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狹長幽黑的眼睛裡濃烈的戾氣翻湧著,直直地射向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對方也從剛才的癲狂中漸漸回過神來,不自覺後退了兩步,眼神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驚慌,身體不受控地微微顫抖著。
然而,為了掩蓋內心深處的恐懼,他仍強撐著,色厲內荏地繼續大聲叫囂:“李縱,你這個垃圾,你對不起小影子!你去死!”
只是,這顫抖的聲音已經出賣了他佯裝的鎮定。
李縱將身上外套脫了下來,迅速披在了孟尋身上,竭力剋制著身體裡的戾氣:“躲遠點。”
感受到他的情緒,她不安地看著他,“李縱——”
李縱安撫地輕掐了下她後脖頸上那塊軟肉,沉聲道:“乖,聽話。”
孟尋只好乖乖站到一邊。
李縱微微抬起下頜,喉結上下滑動著,朝著對方勾了下手:“不是沖我來的嗎?來,繼續。”
他單手利落地扯開了領口,動作間,第一顆紐扣瞬間崩開掉落。他毫不在意,不疾不徐地繼續挽起白襯衫袖口,冷白手腕上青筋盡數凸起。
見對方不肯過來,李縱舌尖頂了下左臉頰低嗤了聲,步步向他逼近。
對面的男人被這股氣勢嚇得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只想立馬逃走,可他的雙腳卻好似釘在了地上一樣無法挪動分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縱一步步向著自己逼近。
他艱難地滾動喉結,幹澀的吞嚥聲在這死一般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清晰:“你、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