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一陣琴聲傳來。君衍舟循著聲音向前,一直走到了遺跡深處,終於看到了第一個坐在外面的人。
那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她坐在碎石爛木之間,手握一把胡琴,背對著君衍舟輕輕彈奏。她的身旁,靜靜地坐著幾個年幼的少女,安靜地聆聽。
她們的臉上都有著長長的黑色葉紋。
君衍舟走過來,抱臂靠在牆邊,沒有打破這一份少有的安寧。那琴聲十分地柔和,帶著幾分悽涼,在這孤寂的大漠中隨風飄揚。
直到月亮升起,彈奏聲終於停止。年幼的孩子四散而去,君衍舟睜開眼睛,望向那老婦人的背影。
“孩子,你從哪來?”老婦問。
“從地底而來。”君衍舟回。
老婦將胡琴平放到了角落,轉過身來。月色下,君衍舟那雙金色的瞳孔分外顯眼。
“從地底來。你已經見過納沙特拉了?”
君衍舟點了點頭。
老婦沉默了許久,最終用一聲嘆息表達了妥協。
“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這裡是聖女教最輝煌的開始,也是聖女教最悽涼的落幕。”
君衍舟想了想,他還真沒想好該從何問起。
最後,他還是選擇了那個從最開始就縈繞在所有人心中的問題。
“納沙特拉。究竟是什麼?”
“納沙特拉,是西域的守護神。她有四條手臂,每個漆黑的夜晚,她都會托起一盞明月,照亮歸鄉之人的路。”老婦陷入了回憶。
“聖女教是西域所有的國家裡,最接近的神的存在。每一年為了維持西域的繁榮,聖女教都會選出兩名少女,一名作為神的使者前往琉疏國,聆聽神的指引,指引西域諸國的方向。”
“那另一名呢。”君衍舟問。
“另一名則要繼承神的名字,作為神的軀殼,替神承受痛苦,替神分擔責難,永生永世留在神的身邊。”
老婦又一次看向了君衍舟,“你的母親便是這樣的存在。只不過,她與之前的每一代都不相同。因為——她和神祗長得一模一樣。”
那張臉和神的容顏實在是太像了,就好像納沙特拉又一次活了過來,親身降臨到了這個世間。
所以她沒有自己的名字。她就叫納沙特拉,她就是納沙特拉。
然而,被族人奉為神祗的納沙特拉並不具備神性,她也只是一個渴望著外面世界的少女罷了。
她和江鏡竹夫婦結識,私自離開了聖女教。她學會了劍法,學會了彈琴,在戰場上同一位皇子相愛了。
一轉眼,那位皇子變成了當今聖上,而她卻被抓回了聖女教,關進了地牢,永世不得離開。
聖女教不允許男孩的降臨,那會被視為不詳。於是一對龍鳳胎自誕生於世,便相隔兩地,如果君衍舟沒有踏足西域,那麼他們將永生不會相見。
“那天淵劍呢。聖女教究竟和天淵劍是什麼關系?”
老婦唯有一聲嘆息,“這就是聖女教如今變成現在這副摸樣的原因。天淵劍原本是上古時納沙特拉留給後人的劍法,失傳許久。十多年前教內産生了分裂。一派以伽嵐雅為首主張侵略,令一派以提婆蒂為主,主張安寧。納沙特拉為了平息兩方的爭論不休,聲稱自己找到了天淵劍譜。”
擁有了天淵劍譜的納沙特拉無人能敵,而天淵劍的傳承只有納沙特拉的血統才能修煉,兩派的紛爭被納沙特拉強壓了下去,但這顯然不是長久之計。一時之間有人著了魔,動了以納沙特拉的血作為藥引的邪念。
再後後來的事,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