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儀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鄭嫣也不由得長舒一口氣:“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我還以為他們難逃一死呢。”
蕭無憂也面露喜色,附和道:“只要人還活著,一切就還有可能。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四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長安,但由於道路泥濘,車速受限,他們若此時出發的話,抵達長安時恐怕城門已關。他們只好又捱了一夜,翌日才啟程。
臨近城門,他們遠遠便瞧見一列軍隊浩浩蕩蕩而來,數面寫著“梁”字的旌旗正獵獵翻飛。
這象徵著什麼不言而喻,幾人皆是震驚不已,還沒來得及討論幾嘴,便被吆喝聲打斷了思緒:“軍隊出行!閑人迴避!”
李梧連忙將車引到路旁,許妙儀、鄭嫣和蕭無憂也下車以示禮讓。
許妙儀詢問旁邊的路人是哪裡起了戰事,那人回答:“你們還不知道啊?巴州有夥山賊造反了!聽說他們可厲害了,勢如破竹,短短半個多月就佔了三分之一的土地!巴州刺史實在是擋不住了,便上奏請求朝廷馳援。”
在許妙儀的觀念中,民間山賊再怎麼厲害也是打不過正規軍的,畢竟武器裝備就落後很多。她不禁暗自咂舌:巴州的正規軍居然這麼廢?
“你看那為首的元帥,就是平陽侯。”那人又道,“他今年都快六十了,竟然還自請出征,披甲掛帥呢,真是老當益壯、雄風不減啊。”
許妙儀抬眼看向平陽侯,只見他眉宇間確與蕭韞有幾分相似,只是滄桑得多,也嚴肅得多,兩眼射寒光,叫人望而生畏。
許妙儀雖因“送金譴離”之事對平陽侯心懷怨懟,但此時此刻,她還是向他投去了崇敬的目光,並深深作揖。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者,當敬。
……
進入長安城後,眾人直接去到蕭韞的宅邸。尚且與蕭韞的房間隔著老遠,他們便隱約聞見了藥味兒和血腥味兒,心裡都不大是滋味。
幾人來到房門口時,恰好有一個青年男子從裡頭走了出來,他身形魁梧,面板黝黑,劍眉星目——正是賀遠山。
賀遠山見了眾人,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驚喜不已,兩眼放光:“許娘子?”
許妙儀禮貌一笑:“賀郎君。”
賀遠山有些羞赧地撓了撓頭,笑道:“許娘子看上去比之前精神多了——你來看蕭二?”
“自然。”
都走到人房間門口了,還能是來幹嘛的。
這時,屋內倏然傳來了瓷器碎裂的清脆聲響。
許妙儀大驚,連忙小跑進房,快速繞過屏風,只見蕭韞正趴在床上,身形較幾天前清減許多,背上殷紅血色透衣而出,面色蒼白如紙。
許妙儀心頭一緊,不由得想起曾經他替她擋下熊爪的那次。
他總是這樣犯傻。
正當許妙儀思緒紛擾間,蕭韞抬眼朝她看來,漆黑的眼眸像兩汪春水。
許妙儀飛速垂下眼睫,目光恰好落在床邊滿地的碎瓷片上,她急忙問:“你剛剛怎麼回事?”
蕭韞哪好意思說自己是不想聽賀遠山與許妙儀說話才這樣,搪塞道:“想喝水,但是身體不便,不小心碰倒了。”
許妙儀正想轉身去幫他重新倒杯水,不料卻被後來的賀遠山搶先一步。
賀遠山貼心地把水杯送到蕭韞唇邊:“來,喝吧蕭二。”
蕭韞唇角抽搐,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鄭嫣迅速反應過來,屈肘頂了一下蕭無憂,並給他遞了一個眼神。
蕭無憂會意,伸手拉住賀遠山,笑道:“賀三兄,話說咱們好久沒切磋過了吧?不如去切磋一番?”
“啊?現在?”賀遠山不大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