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儀謙虛笑道:“過譽過譽。”
柳萱垂下眼眸,低低喟嘆一聲,幽幽道:“我若有許娘子一半厲害就好了……”
說著,她不自覺撫了撫自己的手臂。
許妙儀沒想到養尊處優的郡王妃會發出如此感慨,頗感詫異,旋即又笑道:“柳娘子若是想學武,我可以教你。”
柳萱搖了搖頭:“有心無力啊,我如今身子不大好,怕是學不動了。”
“啊……”許妙儀惋惜道,“那真是遺憾了。”
“是啊,很遺憾……”柳萱聲音很輕,籠著淡淡的愁緒。
鄭嫣見勢不好,連忙另起話題,席間氣氛重新熱絡起來。
……
用完晚膳,柳萱主動提出送許妙儀回家,許妙儀恭敬不如從命。
天色慾晚,街上行人寥落。行駛到一個格外偏僻的路段時,馬車突然加速,車廂隨之劇烈顛簸。
明珠下意識護住柳萱,鄭嫣也抱住柳萱,三人瑟瑟發抖地擠在一起。
“不好!這馬被驚著了!我——”車夫慌張的聲音響起又戛然而止,隨即傳來一聲悶響以及痛苦的哀嚎,想必是被顛下去了。
許妙儀知道,必須趁早勒停瘋馬。
對一般人來說,這是件難事。畢竟如此猛烈的顛簸,沒吐個天翻地覆就算不錯的了,哪裡還能動作?
但許妙儀是誰?在馬背上打天下的將軍,她待在馬背上的時間比在地上的時間還長。
她順利地鑽出車廂,又蓄力一跳,恰好落在其中一匹馬的背上。隨後,她傾身用左手去夠另一匹馬的韁繩,夠到後,她於馬背上站起身來,旋即邁開一隻腿到另一匹馬背上,橫跨雙馬!
她咬緊牙關,狠狠一拉韁繩。韁繩深深陷進掌心雪白的肉裡,擠出殷紅的血液。馬兒停下賓士,前蹄高高揚起,馬背上她的身形也因此拔高數倍。
那一刻,彷彿天地間所有的光輝都落在她一人身上。她那因顛簸而鬆散的發髻徹底散開,一頭烏發迎風飄揚,在陽光下泛著綢緞般的光澤,像是神女救世的拂塵,也像是將軍槍杆上的紅纓。
夜風揚起車簾,車裡三人恰好瞧見了這一幕,皆是目瞪口呆。
由於馬背上沒有能固定腳的地方,許妙儀很快就因重力下滑,但她反應很快,當即放開韁繩足尖一點,整個人便輕飄飄地退到了車轅上。
與此同時,兩匹馬也落下了前蹄,靜靜矗立在原地。
許妙儀鬆了口氣,連忙鑽回車廂詢問同伴的情況:“你們沒事吧?”
車廂裡一片淩亂,三人衣衫發髻散亂,但都表示沒有受傷。
鄭嫣眼尖,瞧見了許妙儀手心的血痕,心疼不已:“姐姐,你的手都被勒出血了!”說著,她連忙掏出金創藥,“來,我替你上藥。”
“一點小傷,待會兒都該癒合了。”許妙儀含笑寬慰,把手遞了過去。
柳萱滿臉崇拜地看著許妙儀,道:“百聞不如一見,許娘子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英明神武,我實在敬佩不已。”
許妙儀笑了笑,正想謙虛一番,卻忽然發現柳萱的袖子不知被什麼劃破了,露出布滿淤青的手臂,與昨日秦阿香身上的傷痕類似。
許妙儀不由得驚詫出聲:“柳娘子你的手……?”
柳萱低頭看了一眼,登時面露惶恐,急忙用手遮擋,幹笑兩聲,解釋道:“我體質如此,稍有磕碰就會立馬顯現痕跡,你不用太過憂心。”“柳姐姐你騙不了我,”鄭嫣瞧見了方才一幕,急切地說,“我是醫生,哪能分不清各類傷痕?如今你手上的,分明就是被人用鞭子打出來的!”
柳萱深深閉上雙眼,顫聲道:“別說了……”
“是……平郡王打你?”鄭嫣難以置信。
柳萱突然崩潰了,捂住耳朵失聲尖叫:“我讓你別問了!”
鄭嫣被吼得瑟縮了一下,許妙儀及時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明珠抱住自家主子,滿臉哀求地沖許鄭二人搖頭。
鄭嫣低下頭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