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許妙儀彎了彎唇角,接過帕子拭去面上血腥。
蕭韞又問:“你想怎麼處理簡青川?”
“任你處置吧。”許妙儀淡淡道。
“好。”
這時,天地間湧起一陣長風,吹得樹葉婆娑而動。
許妙儀張開緊攥多時的手,掌心的血汙花瓣隨風而飛。她目送著花瓣遠去,消失在天際,良久才收回視線。
蕭韞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重重地喟嘆一聲。
“我是不是很愚蠢?”許妙儀突然問。
蕭韞想說“沒有”,但許妙儀已經先一步搶答了:“我被簡青川騙得團團轉,甚至在他的罪惡暴露後,我還對他動過一絲惻隱之心。”
她語氣平靜,眼中卻已經泛起了淚光。
她恨簡青川,但更恨自己,恨自己識人不清,恨自己不夠果斷。
蕭韞心疼不已,想伸手為她拭淚卻又不能,只好寬慰道:“不怪你。如果是我,我也會上當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縱使英明如秦皇漢武,不也照樣有犯渾的時候嗎?”
“犯錯我當然可以接受,可是我總覺得,我不該犯這樣的錯。”許妙儀捂住臉,聲音已經哽咽得不成調了。
“為什麼不該?”蕭韞反問。
“我活的時間比他長呀,人生閱歷比他更豐富,理應看穿他的伎倆。”
蕭韞斟酌著道:“你潛意識地認為自己一定比簡青川強,所以當你敗於簡青川之手,你才會有這麼高的落差感。”
許妙儀沉默了。
盡管她不願承認,但她確然有些許傲慢。
“年齡不能代表一切,簡青川從小摸爬滾打,閱歷不比你少,你輸給他不丟人。”蕭韞道,“再說了,到底是誰規定的‘應該’?難道閱歷多一些就不能犯錯了嗎?難道將軍就不可以有惻隱之心嗎?”
許妙儀愣了愣,堆積在心頭數日的情緒不知怎的就決了堤,她嚎啕大哭起來。
蕭韞心頭難受得緊,眼圈竟也漸漸紅了。
許妙儀這幾日為了騙過簡青川,可謂是殫精竭慮,她很快就哭得累了,直接倚在蕭韞肩頭睡了過去。
蕭韞輕輕攬住許妙儀,不自覺地彎了彎唇角。分明在笑,他眸子深處卻是一片哀傷。
這大概是他們最後一次這樣親近了吧。
根據情報,慶王的罪證馬上就要送到長安,這也就說明,許妙儀要離開長安了——她本就是為了報複慶王才留下的。
江山之大,天涯之遠,他很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
一想到這裡,他難免哽咽。
他沒有任何理由留下她,也不想用愛的名義困住她。他只能暗暗期望,這場黨爭要是再糾纏得久一些就好了。
他甚至還瘋狂地想過,拋下一切跟她走,陪她浪跡天涯——可是她會願意接納他嗎?大概是不會的吧。
蕭韞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