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儀不答,只問:“簡青川醒了嗎?”
“醒了,剛剛醒的。”鄭嫣道。
許妙儀心生失落,若是簡青川還在沉睡,事情就簡單多了。
鄭嫣隱隱覺得有大事要發生,不安地追問:“到底怎麼了姐姐?”
“嫣兒,聽我說,”許妙儀握住鄭嫣的手,壓低聲音鄭重地說,“待會兒你帶蕭無憂出去,就說你們要去玩兒。”
“為什麼呀?”鄭嫣一頭霧水。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回頭再跟你解釋。”許妙儀道。
鄭嫣只好應下,去找蕭無憂了。
許妙儀思索片刻,又出門去了。她來到附近的店鋪,買了一大罐冰鎮的綠豆湯——簡青川喜歡喝綠豆湯,她讓他死前吃點喜歡的,也算是還了這些天的人情。
再次回到宅院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鄭嫣和蕭無憂的身影。
許妙儀深吸一口氣,往後院走去。
簡青川如往常一樣,一襲白衣立於階前,微笑著喚:“妙儀。”
換做以往,許妙儀會覺得這畫面十分美好,而眼下,她不可控制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忽然想起,她曾經問他為何喜歡穿白衣,畢竟白色不耐髒,風餐露宿的江湖人很少會這樣穿。
簡青川輕笑著回答:“可我就是喜歡白色呀。白色很漂亮、很純潔,不是嗎?”
如今想來,許妙儀覺得諷刺無比。
一個滿身血腥的人,竟也會嚮往純潔的白色嗎?
許妙儀垂睫掩下情緒,若無其事地微笑著與他打招呼:“你醒了?現在感覺如何?”
“挺好的,妙儀不必擔心。”簡青川聲線含笑。
“你睡了這麼久想必餓了,我給你帶了冰鎮的綠豆湯。”許妙儀晃了晃手裡的陶罐,笑道,“我們進去一起喝?”
簡青川欣然應允:“好啊。”
許妙儀拉著簡青川來到自己房間,又找來兩個碗,親手將綠豆湯分倒進兩個碗裡。
“來。”許妙儀將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又端起自己面前的湯碗喝了幾口,贊道,“這家味道不錯呢!”
簡青川舀了一勺送到唇邊,卻在即將入口的時候猛地頓住。他面容平靜,纖濃的眼睫垂下遮掩了眸光,叫人無法揣摩他的情緒。
莫非是發現湯裡加料了?
許妙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努力以自然的語氣問:“怎麼了?”
“妙儀,這碗湯是你親自買的嗎?”簡青川聲線輕柔。
“是啊。”
簡青川悠悠地“哦”了一聲,卻仍然沒有吃。他緩緩放下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湯水。
許妙儀抿了抿唇,決定冒險一把。她伸手去夠簡青川的碗,道:“你不想吃就給我吧,別浪費了。”
簡青川一下子將碗撥到了一邊,叫許妙儀撲了個空。他輕笑道:“怎麼會不想吃呢?這可是妙儀的一片心意啊。”
說著,他舀了一勺綠豆湯送入口中。
許妙儀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但好景不長,沒多久她又開始膽戰心驚了——簡青川一勺接著一勺,很快就將綠豆湯喝了個幹淨,但依然好端端地坐著,神情甚至還有幾分愉悅。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只要子母藥一相遇,頃刻便能取人性命。
莫非是簡青川體內累積的子藥劑量不夠?不應該啊,如果是那樣的話,蕭韞就不會特地把母藥給她了……
“妙儀啊……”簡青川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卻又沉重得像是寺廟的鐘聲。
“嗯?”許妙儀抬眼,撞入了一雙盛滿惡劣笑意的桃花眼。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自從我中了那毒,其餘所有的毒,都對我起不了太大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