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韞看著許妙儀充滿期待的雙眼,一時不忍開口。
可是,簡青川隨時都有可能發瘋傷害許妙儀,誠然他在他們身邊安插了暗衛,但這並不能完全確保她的安全。
蕭韞深吸一口氣,道:“得到了兩封信,信上的內容可能會顛覆你的認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好。”許妙儀點頭應下,心想她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然而事實證明,她見識得還是少了。
信上的墨字像是一塊塊巨石,無情而猛烈地砸向她,砸得她頭暈目眩。她的面色越來越差,手也開始顫抖,幾乎握不住紙。
怎麼會?簡青川怎麼會是那個屠戮玄武滿門的殺人狂魔呢?
在許妙儀的記憶中,簡青川是光風霽月、溫潤如玉的君子。
他會默默支援她的每個決定,會在她傷心時陪伴她,會在她挫敗時鼓勵她,會在遇到危險時不離不棄,會用傷痕累累的身軀揹著她、漫山遍野地為她尋藥……
他總是以溫和的面孔示人,從不生氣,從不抱怨。哪怕她把他拋下,害他斷了一根手指頭,他也會微笑著說“沒關系”;哪怕他遍體鱗傷,他也會因顧及她的情緒而笑著說不疼……
這樣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是那個殺人狂魔呢?
許妙儀難以置信,使勁地去揉眼睛,期望方才只是她的錯覺。
可再睜開眼時,面前還是那些殘忍的語句。
許妙儀又仔細觀察這封信,希望它是偽造的。
紙張泛黃,墨字褪色,筆跡和昨天的詩一模一樣——不是假的。
真的,都是真的……他一直在騙她!他根本不叫簡青川,他是一個滿手血腥的瘋子!
許妙儀眼眶發紅,兩行清淚滾出。
她倏忽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在青州第二次見到簡青川時,和他互換了姓名。她禮貌性地誇他的名字好聽,他回答說:“要得個好名字可不容易呢。”
彼時她以為他的意思是,取個好名字需要仔細斟酌,所以是件難事。
然而如今想來,他的意思大概是,他為了得到“簡青川”這個名字,屠殺了玄武滿門,實在是不容易。
許妙儀又想起,蕭韞曾告誡過她的話:簡青川對她好只是為了戲弄她、讓她嘗嘗被背叛的滋味。當時她覺得無比荒謬,可現在看來,未必是假的。
許妙儀哭著哭著就笑了出來。
她一生嫉惡如仇,結果卻救了一個窮兇極惡之徒,還把他當做至交好友!實在是可笑至極!荒謬至極!她簡直是白活了三十多年!
蕭韞還是第一次看見許妙儀這般又哭又笑的情狀,一時心疼不已。他強忍著情緒出言安慰:“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哭笑聲漸小,許妙儀逐漸冷靜下來。她一雙眸子被眼淚洗滌得更加烏黑發亮,洶湧著滔天恨意。
“我會親手殺了他。”她咬牙切齒地說,“今天就動手。”
蕭韞遲疑少許,向許妙儀遞出一個小瓷瓶:“這裡面是給藍鈺用過的奇毒中的母藥,重逢後不久,我就給他下了子藥,我確信他已經服下了——你應該也知道。”
許妙儀一愣:“你給他下的是這個?”
蕭韞頷首。
許妙儀知道,這種子藥服下是不會有任何症狀的,那簡青川為何會吐黑血?
要麼是他自己給自己下的毒,要麼是簡青川的仇家下的。
許妙儀心情複雜,深深看了蕭韞一眼,伸手接過,道了聲“多謝”。
“他武力非凡,你需小心。”蕭韞叮囑著,遞給許妙儀一枚鳴鏑,“今天我會讓人在附近埋伏著。”
“多謝。”
許妙儀收下鳴鏑,又整理了一會兒儀容和心情,掀開簾子準備下車。忽地,她動作一頓,輕聲道:“對不起,之前是我錯怪你了。”
蕭韞微微一笑:“沒關系,你也是受害者。”
許妙儀眸光微動,但沒再多說什麼,徑直下車回到宅院。
“姐姐,你回來了!”鄭嫣笑著迎了上去,很快就意識到許妙儀情緒不對,轉而關懷道,“姐姐你怎麼了?蕭韞和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