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這是?咱們中午不還剛比試了一場嗎?”許晟納罕。
許妙儀吸了吸鼻子,道:“沒事,沒事,我只是夢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許晟悶笑一聲,拍了拍許妙儀的背,道:“行了,快起來吧,爹孃還等著你用晚膳呢。。”
“好。”許妙儀放開許晟,掀起被子下床。
她並沒有立即跟許晟出門,而是仔細環顧這古樸而樸素的房間——她從小生活的家。
自她穿越到大梁以來,從未夢到過家,如今終於可以聊表鄉思了……
目光掃過某一處時,許妙儀眉頭微蹙,忍不住問:“我的鎧甲和槍呢?”
前生戰事頻繁,是以她將鎧甲和槍都陳列在室內,時時擦拭。
許晟笑道:“給你放到庫房去了,你忘記了?現在四方歸順、海晏河清,哪兒還需要我們這些武將啊?”
許妙儀乍聞此言,先是喜出望外,但隨即就有疑惑漫上心頭:她明明記得,她死的那年,漠北的仗還在打。如今許晟都還活著,怎麼可能就“海晏河清”了呢?
果然,夢終究是夢,不能細細考據……
這時,許晟屈指狠狠敲了一下許妙儀的頭,嗔道:“瞧你都糊塗成這樣了,還是去洗把臉再去吧。”
頭頂傳來清晰的痛感,讓許妙儀意識到一個毛骨悚然的事實:這不是夢!
如果這不是夢的話,那難道……這裡是死後的世界?
許晟見許妙儀眼中困惑更甚,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手,嘀咕道:“我也沒用多大力吧,怎麼比剛才更傻了呢……”
許妙儀對上許晟擔憂的目光,方才還波濤翻湧的心瞬間平靜了。
死了就死了吧,能和親人團聚就好……
許妙儀扯出一個微笑,搪塞道:“沒有,我方才只是睡糊塗了,現在好些了——去用膳吧。”
許晟不放心,拉著許妙儀先去洗了把臉,這才去往正堂。
許家面積不大,兄妹倆很快就來到了正堂。
堂中,桌案上已經擺好了菜餚,主位跪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他們鬢發斑白、面上布滿溝壑,但眼中光彩熠熠。
許妙儀已經很久很久沒看見父母了,如今得見,熱淚瞬間就湧了出來。她慼慼喚了一聲“爹、娘——”,一頭撲到二老懷中。
“都多大了,還念著娘呢?”母親姬蘭無奈笑著,輕柔撫摸許妙儀的頭發。
父親許業揶揄道:“哎呀,哭什麼?搞得跟我們死了似的。”
“她呀,一個午睡睡傻了。”許晟挖苦。
許妙儀抹了把眼淚,抬起頭來,破涕為笑:“沒事,我們用膳吧。”
鄭嫣和蕭韞每日都會來探望許妙儀,有時是喂她喝水、吃東西,有時又是陪她說話——當然,不會得到任何回應。
兩人甚至還去了城外的靈元寺幾趟,為許妙儀祈福。其實他們都是不信鬼神的,可是如今又有什麼辦法呢?
轉眼就到了上元節。
蕭韞知道,在這一日,城中是要舉辦燈會的。
他不由得想起和許妙儀看過的那一次燈會。那是在江陽鎮,燈流如晝,人潮如織,所聞俱是歡聲笑語。他們一前一後地穿梭其中,交流很少,卻也覺十分美好——那是他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次燈會體驗。
唯一可惜的就是,燈會規模太小,很快就逛完了。
而如今,青州城為元宵節舉辦的燈會,必定比江陽鎮那次宏偉數倍,絕非一時半刻可以結束的。
可是,已經沒有了陪他看燈會的人。
這日夜裡,蕭韞照例去探望許妙儀,不出意外地又在許妙儀的房間前碰到了鄭嫣。
兩人正要打招呼,卻忽聽“砰”的一聲炸響。
循聲看去,只見對面夜空中正在綻放煙花。又因庭中立著一株枯樹,故而從他們這個視角看去,就好像枯樹上開了許多璀璨的花朵。
鄭嫣倏然間福至心靈,微笑道:“枯樹亦能逢春,姐姐吉人天相,必定能夠逢兇化吉。”
蕭韞眸光微動,也扯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