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儀下意識地後縮舌根,以堵住嗓子眼兒不讓湯藥流入,不料對方竟直接蠻橫地掐住了她的舌頭。苦澀的藥汁在喉間橫沖直撞,嗆得她好一陣咳嗽。
“這個女人狡猾得很,就算灌了迷藥,也要認真看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藍鈺又吩咐道。
“是!”
有人自背後用力推了許妙儀一把,她狼狽撲倒在地,由於全身被縛,一時竟是爬不起來。
藍鈺嗤笑一聲,帶著屬下轉身離去,也帶走了提供光明的火把。
“轟”的一聲,石門關閉,室內陷入永夜般的黑沉。
許妙儀躺在冰冷的地上,努力冷靜下來,思考對策,然而頭腦卻愈發昏沉,沒多久她就被迫墜入了混沌。
大概是由於失血過多,蕭韞的神思逐漸變得混沌。
他記得天色漸漸黑了,記得李梧和鄭嫣輪流進來勸過好幾次。他不記得他們說了什麼,他只知道自己沒有回答,固執得像木頭。
當光線逐漸明亮起來時,蕭韞終於猛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許妙儀居然一夜未歸!
蕭韞渾身血液登時倒流至頭頂,沖得他耳膜嗡嗡作響。他“唰”的一下站起身來,急切地高聲呼喚:“李梧!李梧!”
李梧迅速破門而入:“郎君有何吩咐?”
“她為何一夜都沒回來?!”蕭韞急急質問。
李梧一愣,旋即面露難色:“這……屬下……也不知。”
“鄭嫣呢?鄭嫣也不知道?!”蕭韞又問,近乎疾言厲色。
李梧點了點頭,道:“她一直和屬下在外面等待許娘子,前不久才實在撐不住了,回房休息。”
蕭韞一怔,此前聚集在胸中的怨氣迅速消散,唯餘擔憂與惶恐。
許妙儀不是那種會賭氣故意讓人擔心的人,她一夜未歸只可能是遇到危險了——雖說她武功很好,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蕭韞簡直不敢再想下去,當機立斷地吩咐:“封城!帶人出去找!再張貼告示,重金懸賞!”
臨近年關,各家皆是喜氣洋洋,蕭韞的宅院裡卻如有烏雲籠罩。
正堂裡,主位上的蕭韞單手扶額,面色略顯蒼白,眉宇間滿是陰戾之氣。
坐在下方的鄭嫣形容憔悴,一臉憂愁苦悶,眼眶紅紅。
腳步聲傳來,李梧匆匆進門。
蕭韞迅速投去目光,鄭嫣也激動地站起身,連忙問:“怎麼樣?!”
李梧道:“有百姓提供線索,說那日看見許娘子跟著一個流浪小女孩走了,我們於是去尋訪乞丐,問到了那小女孩的日常活動區域,結果只找到了屍體,線索斷了……”
“怎麼會這樣啊……”鄭嫣大失所望,眼底又泛起淚光。
蕭韞眼前發黑,長久淤積在胸口的鈍痛猛然蔓延開來,同時一股暖流湧上喉頭。他一個踉蹌撲到旁邊的桌子上,嘔出幾口鮮血。
“郎君!”李梧大驚失色,趕忙上前扶住蕭韞,哀聲勸道,“郎君您千萬不要憂思過度啊,許娘子那般聰慧,一定能保護好自己……”
“對、對,姐姐那般厲害,一定會沒事的……”鄭嫣也出聲勸慰,既是在勸蕭韞,也是在勸自己。
蕭韞雙目失神,扯了扯唇角,夢囈般喃喃道:“都是我的錯……”
李梧張了張唇,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勸,面上的無措焦急之色更甚。
這時,外間倏然又有人喚道:“郎君不好了!又出事兒了!”
李梧眉頭一蹙,下意識想將人呵斥回去:郎君現在都這樣了,哪裡還經受得起打擊?
不料蕭韞道:“讓他說。”
當人絕望到一定的境地,就會産生一種逆反心理,變得無所畏懼,甚至想看看命運究竟還能給他施加多少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