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韞淡淡睨著簡青川,慢悠悠地在他床前坐下,又端起置於床頭矮櫃上的藥碗,一下一下地用勺子劃著湯藥,發出叮啷叮啷的脆響。
“某來是想提醒你,許雙救你是因為她本性純善,換做誰重傷,她都會施以援手。”蕭韞垂著眼睫,淡聲道。
“我明白,”簡青川回答的聲音很輕,“許娘子是個好人。”
“她只能,也只會有一個伴侶,那就是我。”蕭韞道,“所以,我希望你主動與她保持距離。”
“郎君多慮了,”簡青川失笑,“我對娘子唯有感恩之心,絕無僭越之意。”
“那是最好不過。”蕭韞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否則……”
他松開手,藥碗墜下,“哐啷”一聲碎裂成萬千瓷片。
簡青川面上血色盡褪,嘴唇顫抖了好半晌才吐出幾個字:“郎君……放心。”
蕭韞從簡青川處回來後,便去找了許妙儀。
許妙儀見他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忍不住問:“今天心情怎麼這麼好?”
蕭韞搪塞:“沒什麼。”
許妙儀也沒多心,問:“要玩雙陸嗎?”
“好啊。”
兩人正戰得酣暢淋漓之時,外間忽然響起李梧的聲音:“郎君,屬下方才意外在街頭遇見了一位故人,就是您回陽泉那天帶在身邊的少女。她說要見您二位,屬下便先將她帶回來了。”
“嫣兒?!”許妙儀先是詫異,緊接著又心焦起來,語氣不自覺變得急切,“她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李梧道:“她沒跟屬下細說,只是一直在哭。”
“快帶我過去!”
將將走近,便見一道綠色的人影自大堂沖出,猛地撲到許妙儀懷中。
“雙姐姐……”鄭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許妙儀回抱住鄭嫣,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後腦勺,像是在給動物順毛。
半晌,待鄭嫣哭聲漸止,許妙儀方問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鄭嫣自許妙儀的肩窩抬起頭,露出一張花貓臉。再縱觀她整個人,不光頭發鬆散淩亂,衣服上還沾染了不少汙漬,可謂是狼狽不堪。
許妙儀心生憐惜,輕柔地替鄭嫣擦了擦臉。
鄭嫣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前不久,我和舅舅一同研製了一副治風寒的方子,效果奇佳,很快就傳揚開了,每天都有好多人排著隊來買。
誰知被大醫館同仁堂誣告,說我們盜竊他的方子。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拿出了什麼證據,總之我舅舅作為主事人就被抓進了大牢。”
“我本以為官府會秉公辦案,誰知等了三日,傳出來的卻是,要沒收醫館並永不許我們再行醫的判決!”鄭嫣抹了一把眼淚,“我聽聞朝廷派來的監察禦史正在青州城中養傷,於是四處打聽其住所,想請禦史為我們做主。”
“可誰知,我還沒見到禦史,就先見到來抓我的官兵了——他們給我定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幸好我跑得快,又機智地藏在一輛運貨的牛車裡逃過了搜查。恰好這牛車是來陽泉的,我就想著來找姐姐了。”
鄭嫣越說越委屈,淚珠又滾了出來。
“這群沒用的狗官,我遲早要叫他們滾下來!”許妙儀一邊憤慨地說著,一邊為鄭嫣擦眼淚,又寬慰道,“好啦不哭不哭,我們嫣兒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
一旁的蕭韞聽到“笑起來比較好看”這句話時,倏然覺得頭疼欲裂,像是有根無形的尖錐刺入,叫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同時緊緊皺起眉頭。
鄭嫣忿然點頭,附和道:“我看那禦史也是個徒有虛名的草包夯貨!名義上是監察地方政治得失,實際上自己躲在府中快活,好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
許妙儀聞言,忍俊不禁地看向蕭韞。
此時蕭韞腦中的頭疼已經褪去,神情恢複如常,但眸子還是有些許失焦。
許妙儀一時沒注意到那麼多,只對鄭嫣打趣道:“徒有虛名的監察禦史就在這裡。你現在可以有冤訴冤,有仇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