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看見流星是要許願的,雖然大多時候都不靈驗,但試試總歸是沒錯的,萬一呢。
此前在邊地,她也見過許多次流星。那時她許的願望大多是“戰爭早日結束”“天下太平”之類的。
因為她總覺得,個人的愛恨情仇是不應該被拿來叨擾天神的。
她只破例過三次。一次是母親病危,一次是兄長瀕死,一次是摯友被擄。
而今,她破了第四次例。
她雙手合十,虔誠地許願:蕭韞別死。
蕭韞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他跪在堅硬的石板上,低頭便可以看見自己生滿水泡的小手。
抬眼,面前是父親高大威武的身軀。他穿著玄色的錦袍,袍子上以金線繡著山月日月的紋樣。它們俯瞰著他,似乎要將他吞沒。
“還是背不出來?!”父親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飽含著恨鐵不成鋼的情緒,“你這樣對得起你兄長的死,對得起陛下的厚望嗎?!”
接著,又有無數道迴音響起——
“你對得起你兄長的死,對得起陛下的厚望嗎?!”
“你對得起你兄長的死,對得起陛下的厚望嗎?!”
……
它們密密麻麻地交織在他耳畔,形成了一張無形的網,將他困縛其中。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有一滴溫熱落在了他手上。
眼前的畫面瞬間破碎開來,嘈雜的迴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子哽咽的聲音:“不管怎麼說,你是為了救我才陷入險境……你若死了,我便把這條命賠給你!”
蕭韞勉力睜開雙眼,徑直撞入了許妙儀盈盈的淚光。
這似乎是他從未見過的,叫他不禁怔住了,只覺心髒彷彿有一處柔軟塌陷了。但隨即,他又莫名對這種體驗感到陌生、害怕……
“你終於醒了!”許妙儀破涕為笑,驚喜不已。
“許兄怎麼又哭了?”蕭韞扯出一個淡淡的笑,聲音虛弱。
“誰哭了?”許妙儀連忙擦了擦眼淚,嘴硬道,“這是打哈欠打出來的!”
蕭韞笑而不語,情不自禁地伸手朝許妙儀的臉探去。
不知怎的,許妙儀竟也沒有抵觸,任由他撫上她的臉頰,又輕輕為她拭去眼角的淚。
“別哭了。”他聲音溫柔,雙眸更如兩泓春水,“漂亮的眼睛,不應該流淚。”
在那一刻,許妙儀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連忙拔開蕭韞的手,有些慌亂地起身往門外走,道:“我去找王姐給你看看。”
聽聞蕭韞醒轉的訊息,鄭家人雀躍不已,全都來探望了。
王氏為蕭韞把了脈,笑道:“郎君現在已無大礙了!臥床休息一段時間即可。”
鄭嫣機靈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郎君以後必定福壽綿長!”
緊張了一天的許妙儀終於笑了出來,屋中的氣氛也跟著活絡起來。
王氏吩咐鄭牛:“去把廚房裡煮著的肉粥和參湯端來。”
吃食很快端來,許妙儀伸手去接。
王氏猶豫著道:“娘子守了一夜了,要不你休息會兒,我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