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拿鑰匙開啟鐵門,伴隨著一股惡臭撲面而來,視線豁然開朗。
正對著他們的是一條稍寬闊的甬道,甬道盡頭的高處有一個小窗,傾出淡淡的月色。甬道兩旁則是一排牢房,裡頭擠著數道人影。
見有人到來,不少人猛地撲到了欄杆上,悽慘地哭喊、哀求起來,皆是“求求你們放我出去”雲雲。
見狀,許妙儀一顆心幾乎沉到了谷底。
老羊開啟就近的一道牢門,裡頭都是小孩子。小孩子們紛紛往裡頭縮去,渾身抖如篩糠,眼中寫滿恐懼,活像一隻只受傷的小獸。
“給你們做個小檢查,都配合著點啊。”老羊吆喝道。
嶽強率先走了進去,隨手拉過一個小男孩。這小男孩不過五六歲的模樣,登時害怕得嚎啕大哭,拼命反抗。
嶽強不耐地“嘖”了一聲,直接“啪啪”幾巴掌上去,小孩兩頰登時出現兩道鮮紅的手印,嘴角也溢位血絲,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像對待一個牲畜。
可那明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許妙儀此前做了許多心裡準備,可此時此刻,她還是忍不住握緊了雙拳。
一旁的蕭韞見狀,猶豫少許,伸手搭上了她的肩頭,低聲道:“冷靜。”
許妙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深吸幾口氣,努力平複心情。
嶽強把小男孩放倒在地上,扭回頭來招呼蕭韞和許妙儀:“你們過來,學學怎麼驗貨。”
“走吧。”蕭韞又拍了拍許妙儀。
許妙儀抿了抿唇,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為了保證口碑,我們的奴隸必須是健康的,太次的會轉手賣給別家。”嶽強一邊擺弄小男孩的軀體,一邊說著,“先看體型,再摸他的骨頭和肌肉,進一步判斷體質……”
……
驗完“貨”從地牢裡出來時,已經接近亥時了。
嶽強囑咐道:“明日辰初時就走,可千萬不要遲了。”
許蕭兩人應下,由僕從領著去了廂房——是相鄰的兩間。
許妙儀獨自在房中思量許久,終於下定決心,從後窗翻了出去,叩響隔壁蕭韞的窗子,低低喚道:“向兄,是我。”
很快,窗外從裡頭被開啟。蕭韞逆著身後暖色的光,神情模糊:“許兄有何貴幹?”
許妙儀嚴肅道:“我要說一件正事。”
“行,進來吧。”蕭韞轉身在案邊坐下,端過茶壺倒茶。
許妙儀進屋關好了窗子,開門見山道:“我想救下這些奴隸,請蕭兄助我一臂之力。”
蕭韞倒茶的動作一頓,抬眼盯著許妙儀,眸色沉沉:“許兄認真的?”
許妙儀堅定點頭:“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他們——一群活生生的人被就此斷送。”
蕭韞眸中的溫度漸漸冷了下去,語氣是難得的鄭重:“倘若我們第一次出任務就出‘意外’了,藍鈺就算不起疑心,也很難對我們再有欣賞。許兄,你難道要因小失大嗎?”
許妙儀沒想到蕭韞會這麼回答,怔了片刻,隨後道:“你擔心的不無道理,但是人命關天……我們可以努力把影響降到最小……”
蕭韞打斷:“我知道許兄聰明,一定能想出好法子。”說著,他把茶杯遞到許妙儀面前,“但是,沒必要。”
“沒必要?”許妙儀不接,語氣有些激動,“在你的眼中,那麼多人命竟是輕飄飄的一句沒必要?”
蕭韞放下茶杯,道:“非也。人命自然是要緊的。但你如今出手施救,不過是治標不治本。這倒罷了,萬一你此舉影響到我們的大計怎麼辦?若你非要論人命,那某可以告訴你,只要藍家多活一天,就可能又會有數十人遇難。如此,你也是罔顧人命了。”
許妙儀沉默不語,唯有眸光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