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鐘,姜阿姨提著菜籃子出去,然後從供銷店買回來凍魚、凍肉、鴨子、蔬菜啥的,可不正是有菜有肉款款招待嘛。
潘建蘋觀察了兩天,忍不住就在半道上假裝偶遇,截住姜阿姨問道:“嘿呵,姜姐啊,最近看見你常買菜,這是家裡逢了什麼喜事兒?”
姜阿姨不知道潘建蘋挑釁誣蔑小蘇,只當是誤會他們家夥食靡費了,連忙解釋道:“平時不用買這麼多的,這不,家裡多添了兩口人。老四賀衍帶著媳婦小蘇回來了,彭老師說小蘇南方人,頭一回在北方過冬天,小姑娘瘦嘎嘎的,長點肉才抗凍。在駐地工作忙也沒時間做飯,就在家這一點兒時間,得給她多吃點好好補補。”
這麼看重呀……
哎嘛,潘建蘋琢磨著失算了。本來心裡窩著火,正好瞅著個細皮嫩肉的小蘇想發幾句飆,沒想到卻罵了人寶貴的兒媳婦。
咋辦呢這事。
潘建平琢磨著不行了,得趕緊道歉才行。但她住在家屬院快二十年,啥時候跟人張嘴道過歉?
她守在小蘇接送孩子的路上,準備逮著人少的時候說出口,結果兩天了都沒見到蘇麥麥。
蘇麥麥帶著賀昀往另一個方向走了,潘建蘋總不好意思去幼兒園門口堵著,幼兒園門口那可都是軍嫂和大娘啊,一道歉全都知曉了,她今後還做不做人了?
潘建蘋想來想去,只好挎上一籃子新鮮雞蛋,另外再提兩瓶酒,上總政委家親自敲門來了。
姜阿姨出去開的門,看到又是潘建蘋,還納悶不已,最近這個潘嫂子怎麼總撞見呢?
姜阿姨瞅著潘建蘋手裡的雞蛋和酒,警惕性頓時提高了,問她:“潘嫂子,你啥事兒來的?我們政委不在家裡。”
以為是走後門的。
潘建蘋連忙說:“我來找小蘇道歉的,這不,前幾天一時沖動說了些重話,後面想想實在自責不已,特地親自上門給她道個歉,賠個不是來著。”
姜阿姨聽得簡直像天荒夜談,雖然她性子安靜,平時不參與家屬院的八卦,但也聽說過潘建蘋的為人。那是把人罵得挖祖墳了,自己還得先往地板上一躺,說被對方氣得胸口上不來氣,哮喘了暈倒了岔到肋骨的角色,到底是多嚴重的“重話”,能夠破天荒把她逼得主動上門道歉?
姜阿姨本能的不高興,家裡自從小蘇來,不曉得熱鬧了多少,連彭老師和總政委之間嚴肅相處的氛圍都緩和了。誰捨得對小蘇不好呀,竟然還有人在外面出口惡言,哼。姜阿姨就沒放人進來,轉身問小蘇怎麼辦?
蘇麥麥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陪著賀昀畫畫兒呢。賀昀畫畫有天分,色彩和線條的描繪,非常有獨特的個性與風格,讓蘇麥麥驚訝不已,平時沒事就鼓勵著他隨意畫。
這一點彭老師也感到意外,她之前因著自己在音樂方面的遺憾,還想培養賀昀聲樂和樂感。賀昀不太配合,彭老師只以為他性子靦腆,沒想到原來喜歡的是畫畫。還好還好,小蘇及時給發現了。
蘇麥麥已經聽見潘建蘋的咕咕叨叨了,故意抬起頭問道:“姜阿姨,外面來的人是誰?”
姜阿姨便壓低聲音說,潘建蘋提著禮物上門道歉來了。
呵,蘇麥麥就想冷笑,她這還沒收別人東西呢,都被潘建蘋誣蔑成那樣,結果潘建蘋自己倒好,成了頭一個送禮的人。
潘建蘋那天當眾栽贓誣陷的,要道歉也必須是當眾道歉,蘇麥麥絕不給她私下說和的機會,免得回頭又編排出一堆亂七八糟。
蘇麥麥當然是不見她也不收東西了。便讓姜阿姨出去告訴,說自己不在家。
潘建蘋明明感覺小蘇就在屋裡頭,隱約都聽見柔潤動聽的低語了,咋的,故意不給機會?
這個小蘇也是真厲害哈,年紀輕輕心腸就狠硬,自己不過多說了幾句,還被她掐麻了手腕骨,沒訛她兩瓶蜂王漿都算不錯了,竟然故意擋著門刁難人。
沒辦法,潘建蘋只好窩窩囊囊提著東西回去了。到家和老葛自然是沒話好講,潘建蘋連飯也不想做了,讓老葛帶著娃們吃食堂去。
好在隔天傍晚,總算看見小蘇在沙坑那邊陪賀昀玩耍。
沙坑旁玩耍的都是孩子,家屬們則大多坐在附近的石桌旁看著。當著孩子面道歉還算勉強能接受。
潘建蘋頂著厚臉皮,連忙上前搓手道:“小蘇啊,咋好幾天不見你哩?還怪想念的,我那天真是嘴欠,多說了幾句……”
“媽媽,我鞋帶鬆了,你快看看。”賀昀黑眼睛一瞥,立刻抱著自己的海軍輪船,從他堆起的“沙海”裡跑過來,擋住了視線。
哼,最近這個潘嫂子總在幼兒園的門口、還有他們回家的路上晃悠晃悠,賀昀記得這女人上週說過很難聽的話,才不讓她繼續吵擾媽媽呢!
蘇麥麥正好打斷話,疼愛地抱起他說:“乖,那我抱你去凳子上,咱們把鞋帶繫好,然後就回家吃晚飯。”
邊走,邊淡淡回應潘建蘋:“潘嫂子說了啥,咋嘴欠了,我剛才沒聽清。”
然後坐到家屬最多的一個石桌旁,把賀昀放下來,給他系起了鞋帶。
潘建蘋——啥?自己話還沒說完呢,咋就要走了。想想小蘇系完鞋帶就回去了,聽說沒幾天還要結束休假回駐地,那還能啥時候道歉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