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側身看了顧青崢一眼?。
顧青崢只顧著看著徐宴芝,並沒有在意?身旁的師弟。
閔道一毛骨悚然,唯恐師兄又對師娘做出什麼不好?的事,咬牙把顧青崢拉在身後,沖徐宴芝擠出一個笑?來:“師娘,我送您回去吧。”
說著,也不等在場的兩人同?意?,急急忙忙走出小院,護著徐宴芝往殿後走去。
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小心地看了一眼?顧青崢。
顧青崢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雖然站在原地未動,卻兀自對著他笑?了起來。
他笑?得並不燦爛,眼?珠黑得怕人,駭得閔道一加快了腳步,恨不得將師娘扛在肩上飛奔而去。
閔道一走得飛快,一直護著徐宴芝走到了問仙宮附近,確信身後沒有人跟上來,才放心了一點。
冰雪季的太陰峰上,他平靜下來後,發覺自己竟然滿頭大汗,再看身旁的師娘,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她?最近一定過得不好?。
又瘦了,又憔悴了,師父沒了的那幾日?都沒見過她?眼?下黑青,如今卻顯出來了。
閔道一心疼極了,心中的天?平徹底倒向了師娘,將自己那卑鄙無恥的師兄翻來覆去罵了數十回,嘴上也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娘,您看上去不太好?,最近累著了嗎?”
徐宴芝神色一滯,苦澀地勾起了嘴角,嘆息道:“前?些日?子確實?太累了,靈力消耗也大,舊傷複發,夜夜不得安眠。”
夜夜不得安眠——
這一句原本尋常的話,此時卻在閔道一腦子嗡得一下炸開?,不住地回響著。
是、是怎麼不得安眠呢?
他的身子一下子又失去了控制,僵硬在原地,聽得自己啞聲問道:“如何不得安眠?”
“背上有舊傷,有點痛,睡不好?。”徐宴芝溫婉一笑?,點了點閔道一的鼻尖,“不像有些人,睡下後連身旁有人都察覺不到。”
“背上的傷,還在疼?”
閔道一聽到自己這樣?問道——什麼傷,師娘受過傷?他為什麼會知道?
徐宴芝也一臉驚訝地看著他,低聲道:“一些陳年舊傷了,偶爾累極了會疼,並不礙事,反倒讓人懷念。”
說到後頭,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沉,眼?眸也黯淡下來。
此時一陣風吹過,問仙宮內的靈植被吹得嘩啦啦直響。
聲音教徐宴芝從往事中回頭,她?仰頭越過閔道一的身子遠眺了一會兒,好?似在確認什麼,而後表情舒展了一些,對他道:“好?了,送到這兒就行,你快些回去吧。”
徐宴芝道別後,並不留戀,掉頭便要往自己的無名小院走去。只是方才抬腳,便被人握住了手腕,不得已停在了原地。
她?吃驚地回頭,看向此時表情已經十分陰沉的小徒兒,他可愛的圓眼?睛半眯著,周身散發著可怖的氣息,天?真的閔道一被惡靈取代,陰惻惻地視線掃在徐宴芝臉上。
“怎麼了?”徐宴芝輕聲道。
她?的聲音似乎驚醒了閔道一,他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垂下眼?眸,定定站著。
過了好?久,徐宴芝才聽到他小聲說:“無事,你,您慢些。”
唉,真是謹慎多疑——
徐宴芝心中長長地、不耐煩地嘆了一口氣。
但臉上卻揚起了恰到好?處的,她?曾在浴池中對鏡練過無數回的笑?,是極柔情,不帶半點鋒芒的。她?的眼?眸也彎了起來,眼?中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
“快些回去吧,你好?好?修行,就別操心我了。”徐宴芝用她?能?用的最溫柔的口氣對面前?的人說著,“聽你師兄的話。”
“嗯。”
閔道一應了,攥緊了拳,垂著頭不再看她?,任由她?獨自往回走去,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如此,閔道一的生活變得十分割裂。
數十年不曾日?日?相對的師兄,忽然有了大把的時間,每日?將他從床上揪起來修行。
他一下子將從前?不曾吃過的苦都吃了回來,天?天?練得兩眼?冒金星,只是即便這樣?,閔道一也不曾喊過累,咬牙都忍了下來——
他覺得若是師兄將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便不會再去欺負師娘呢,自己受苦,總是身體上的,歇一會也就好?了。
這般過了昏頭昏腦地過了一些日?子,有一日?,閔道一起床時,並沒有第一時間在身旁看到師兄。
他先是沒有反應過來,接著嚇了一跳,心頭冒出許多恐怖的念頭,連忙起身,急匆匆地沖出小院,四下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