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動作反複做了無數次,竟然當真能攻破這個無比自傲男人的心房。
她得到了上位者施捨的愛,愛是她僅有的武器。
她用這能刺破人心的利刃,從宇文令心底掏出了一個訊息,又從他手中得到了一半的權柄。
既然如此,她當然想要宇文令去死?。
她自被迫踏入太陰峰起?,便無時無刻不想要殺了他!
割下他高傲的頭顱,碾碎他黑沉沉的眼睛,毀掉他一生所求的通天大道。讓他身?死?道消,收回他從自己這兒不問自取的力量,奪走他三百年來所擁有的一切——
殺了他,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恨自己生而弱小,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她卻偏要利用這弱小,撕碎試圖掌握她命運的倨傲者的喉嚨。
既然這世?界弱肉強食,她當然是對的。
腦內有聲音在瘋狂叫囂著,徐宴芝臉上卻紋絲不動,眼睛彎起?,嘴角停留在恰到好?處的地?方,慢慢地?朝著身?前人露出了笑。
“往前兩個紅月夜,北域遇見了幾百年難遇的業鬼潮,業鬼一路往北,幾乎來到了七峰山下。”
顧青崢也笑了起?來,他將幾縷黏在徐宴芝臉頰的碎發拂開,俯下來把臉貼在徐宴芝的額間,語氣極溫柔地?說著宇文令下山之前發生的事。
“凡人死?傷慘重,連帶著仙城也受了重創,掌門決定?親自帶領宗門眾人下山除鬼,為了提升士氣,北域七峰的仙人聚集在天樞峰上,等著掌門訓話。”
徐宴芝眨了眨眼,隨著他的話語,回憶起?了更遠一些的從前。
自從她從宇文令那裡得到了掌門密令那天起?,便開始著手準備除掉他。
這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宇文令已經?到了入虛境後期,半步大乘,是此界最為強大的仙人之一,徐宴芝即便拼命修煉幾百年,也無法敵過?他的一根手指頭。
她思?索了許久,決定?另闢蹊徑,用她與生俱來的、鬼祟懦弱的、來自幽冥的力量,讓他漸漸對她不設防。
地?上的仙人沒有去過?真正的幽冥,他們對無盡之崖下面的一切認識,都建立在猜想之上。
宇文令也如此,加上他這樣強大,更不會留心無法一擊制勝的雕蟲小技,再者,此界最強者,即便當真愛上一個弱小的女人,又會如何?
她在宇文令心中種下了一抹種子,細心呵護著,只等著在合適的時候生根發芽。原本她以為自己會等上很久很久,或許直到她死?,也無法實現?她的計劃。
沒想到命運竟然垂憐了她一次,那個合適的機會,在兩個月之前出現?了。
兩個月之前的那個血月,引起?了無比震撼的靈力潮汐,身?處太陰峰上,北域的靈力之源,在最古老?的法陣結界的保護下,徐宴芝仍舊聽到了來自無盡之崖的低語。
詢天閣曾經?預言過?,但這一次的血月似乎比預言更可怖。
低語縈繞著她,她抑制不住地?牙齒打戰,將頭埋在宇文令的懷中,顫抖著求助:“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雙月當空,我?實在害怕。”
自從成為宇文令名?正言順的道侶後,每個血月他都不曾離開過?她,若是從前,徐宴芝可能會得到一個薄涼的笑,跟撫摸寵物一般的安撫。
可那一次,宇文令並未回應懷中的女人,他面色沉鬱,隨手攬住徐宴芝,定?定?地?看著問仙宮外紅色的月亮。
他黑色的眼眸被月光染成了紅色,看得久了,身?上的靈力倏然失去了控制,剎那間釋放開,將整個宮室毀得一幹二淨。
一片狼藉之中,唯有他懷中的徐宴芝被他下意識地?保護住,沒有受到傷害。
徐宴芝慢慢抬起?頭,看見他收回了視線後仍然震顫的眼眸,心中猛地?一動。
血月落下後,太陰峰上飛來無數信箋,宇文令當著徐宴芝的面一一拆開,與她分頭讀了,當下確定?,山下爆發了可怖的業鬼潮,各處仙城、凡人城鎮都遭受了不同的慘痛損失,尤其以舊城方向最為嚴重。
即便在血月落下後立即組織仙人們去驅散業鬼,也無法阻止洶湧的業鬼潮。
宇文令沉吟了片刻,轉頭看向了徐宴芝,嘆息道:“該是我?的責任我?也逃不了,你隨我?來,出發前,還是要再修行一回。”
徐宴芝聞言,只覺背上已經?開始隱隱作痛,背脊兩旁的肌肉條件反射地?抽搐著,她的表情卻仍舊紋絲不動。
“我?能幫上您的忙,實在太好?了。”她眼中閃爍著崇拜,拉著他的手,率先起?了身?,與他一塊兒步入了地?下。
地?下宮殿中,兩人隔著一步的距離相對而坐,宇文令重複著數十年來對徐宴芝的折磨,待到他一輪仙法運轉終於結束,她的臉上已經?沁出了細細的汗珠,唇瓣間也咬破了一處。
她抬起?頭來看著宇文令,宇文令也正垂眸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