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芝恍惚覺得,那時候她才算真正?長大了,懂得了一些事,也變得越發孤僻起來。
被所有?人取笑,讓徐宴芝意識到了自己的與眾不同,她不想?改,只將自己藏了起來,平時唯在老人向?族人講述天上的故事時出現,瘦瘦小小的人,躲在人群後,託著腮,細致地聽著。
更?多的時間裡,徐宴芝孤獨地坐在她找到的崖下最高的山坡上,在海娜花的包圍中,仰望著她向?往的天上,幻想?著若是自己能上去,能曬太陽,日子會過得多麼美好。
數十年時間一眨眼便過去了。
女孩長成了女人,來到了離家最遠的地方。
太陰峰上,在夢裡,徐宴芝一次又一次地想?要閉上眼,卻一次又一次地被迫直視著孤獨的海娜。
她的心揪了起來,一陣陌生的不適侵襲了她。
天上的確不適合崖下人生活,明明他們之間沒有?太大的差異,可她絞盡腦汁,用盡了力氣,直到如今此?刻,也仍然沒有過上幼年時想要的自由生活。
她對海娜食言了。
或許是因為她承認了這件事,海娜總算放過了她,讓她悄然失去了意識,陷入了無?夢的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徐宴芝睜開了眼,外頭竟然仍舊是黑沉沉的天。
這?一覺過去,她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連往日纏綿的背痛也和?緩下來。
徐宴芝一開始還不解,直到感受到靈海中的靈力似乎比從前多了一些,方才意識到,上了一趟聖山後,她停滯許久的修為,竟然有?了一絲進展。
這?讓她振奮起來!
崖下的老人不許子弟們去天上,並不是年老而固步自封,而是因為天上靈氣馥郁,對於?習慣了濁氣的崖下人而言是一種災難。
他們很難適應充斥著靈力的環境,更?難踏上仙途。
像徐宴芝這?般費勁千辛萬苦,在此?界最強仙人的看護下修了築基境的已是萬中無?一。
但即使?在最強者的看護、諸多靈藥靈器的加持下,徐宴芝的修為也停滯了許久。
宇文令曾對她說過,不要再?抱有?希望了,受限於?軀體,這?已經是徐宴芝的極限,她很難再?往上一步。
但他是錯的!
徐宴芝的心咚咚跳著,她懷揣著希望,精神抖擻地將自己收拾整齊,推開了門,笑著與門外值日的小弟子打了招呼。
小弟子本在打盹,聞言一個激靈,抬起頭看著她吃驚道:“徐夫人,這?樣早,天還未亮呢。”
徐宴芝搖搖頭,解釋道:“昨日答應你們的事還不曾做完,我先前找了些個結界不穩處——你們把不夢鱗存在哪兒了?你們不急,我自去修繕著。”
昨日徐宴芝不曾出現,幾?個長於?陣法的小弟子們忙到天黑也不曾將所有?法陣檢查完,累得回去倒頭就睡。
此?時見徐宴芝一大早便出現,說要自去修繕法陣,小弟子哪兒有?不肯的,連忙一疊聲應了,引著她去庫房取不夢鱗。
天還黑著,山上永不息的風仍在吹著,因結界松動,太陰殿比尋常時候冷了許多,小弟子與徐宴芝一前一後地走?,身上皆穿著厚厚的衣裳,懷中揣著保暖的靈器。
庫房在太陰殿的另一頭,他們要沿著夾道穿過大半個宮殿,路上,正?巧要經過宇文令生前居住的問仙宮。
徐宴芝抬頭看著,只見屋簷上的琉璃瓦,在月光下也如寶石般閃亮,顯然在宇文令離去後的日子裡,小弟子們仍舊悉心地照料著裡頭的一磚一瓦。
畢竟是北域七峰掌門居所,其?中有?重要的象徵意義,不論何時,都要呈現出最完美的姿態。
可對於?徐宴芝來說,哪怕是路過這?裡,也讓她難以抑制地皺起眉頭,湧上憎惡。方才的雀躍消失不見,或許是因為太冷了,連她的指尖也抖了起來。
小弟子默不作聲地在前引路,領著徐宴芝慢慢繞過這?間宮殿,他們一步一步地行走?在青玉石板上,清脆的聲響在夾道中回響著,空蕩蕩的、來來回回的。
讓人感到更?冷,也更?抑制腦中的思緒。
這?樣的時刻,她很難不想?起宇文令。
徐宴芝剛剛成為七峰弟子時,曾十分努力地對待過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