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師兄!你竟然回來了!我還道今日你定是回不來呢!”張幼琳說道。
徐宴芝看不到張幼琳的臉,卻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些許喜悅。這喜悅倒是來的突然,她漫不經心地想著。
而遠處顧青崢的聲音響起時,徐宴芝的眉毛微微地挑了挑。
“剛剛才回來,原應該我去太陰才是,倒是多謝師妹代勞了。”
顧青崢的話音落下,人已經來到了張幼琳身旁。
這是一個溫和的男子,除了長有一張任誰也要贊一聲的臉外,他身姿挺撥,比生得高挑的張幼琳還要高出一頭。
待他站定後,徐宴芝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忽然天光乍破,絢爛的霞光從雲層中掙出,照進她的眼。
她將話嚥了回去,半闔上了眼,伸手去遮。
而顧青崢揹著光,那分明的好面容藏進了陰影中,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禮。
“師娘。”
他輕聲道。
徐宴芝垂著眼眸笑了笑。
她明明有一張與顧青崢年歲相仿的臉,卻佯做慈愛地對他道:“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瞧著都有些憔悴,若是你師父知曉了……”
說著,她憂愁地嘆了口氣。
對著丈夫的首徒,徐宴芝語氣親熱。
只是口氣有些太過老成了,這兩人走在一處讓旁人看,恐怕都說是一雙璧人,聽說年歲差的也不太大,夫人恐怕只比青崢師兄大上幾歲……
張幼琳注意力都在二人身上,腦中止不住地胡思亂想起來,直到徐宴芝看了她一眼,她才驚覺方才的想法著實冒犯了,連忙止住了念頭。
只是片刻後,她忽然又想到,作為北域宗門新一代的佼佼者,掌門最為看重的徒弟,顧青崢這些年經常代替掌門在山下行走,一年中也難得回來幾次。
因為如此,徐夫人本就與他關系親厚,更思念一些,也是說得通的。
或許是察覺到了張幼琳的打量,顧青崢側了側身,讓晨光灑在半張臉上。
他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略微欠了欠身,一邊朝著徐宴芝伸出了手,一邊道:“都是徒兒應當做的,師娘何出此言。”
徐宴芝短促地笑了一聲,將手放在了顧青崢的臂彎中。
“莫要叫長老們久等。”
徐宴芝自如地任由顧青崢扶著自己,踢了踢裙角,朝著心思幾次沉浮的張幼琳笑道。
“噯,您說的是。”張幼琳趕忙應道。
她收起了腦子裡那些僭越的好奇,一溜小跑地走到了前頭,想要先行通報一聲。
徐宴芝二人走在後頭。
天樞峰地勢低,相較太陰峰稍微暖和了些,但在簡陋靈舟中凍僵了的徐宴芝仍舊難以緩過來,手指不受控制地顫動了一下。
她身旁的顧青崢一言不發,像是並未發覺。
可徐宴芝那隻放在顧青崢臂彎上的手卻慢慢暖和了起來。
那暖意傳到了胳膊,再接著是凍透了的身軀。
他們沒有再交談。
只是在踏上德政堂前的長階前,徐宴芝漫不經心地抬頭看了一眼身邊人。
顧青崢是典型的北域人長相,他有一雙如墨的眼,在這塊土地上,沒有會討厭這樣的雙眸。
可教徐宴芝來說,這雙眼眸像一潭死水,遮掩著主人的千萬心思,不教人看穿了去。
誰知道死水下的暗流是如何湧動的呢。
徐宴芝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