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齊眼中一片死寂,“他這是把自己和郎二都當成了籌碼,賭我在知曉天下蒼生遭受劫難時,會不會主動走入那個他精心佈置的陷阱。”
但比起蒼生劫難,個人榮辱又算什麼?
窗外最後一滴雨水從竹葉上滑落,墜入泥土中消失無蹤,遠處幽都山的方向,隱約傳來詭異的鐘聲,如同某種不祥的預告。
“備婚服吧。”姜齊端起桌上茶盞,盞身上繪著黛青色的雲紋,“我去會會這位‘新郎官’,看看究竟是道高一尺,還是他魔高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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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川的動作極快,兩天的時間便將所有要準備的東西收拾好了。
這兩日的時間,他們又一起商討了許多法子,但最後都無疾而終。
因為能進到幽都山的,唯有他姜齊一人。
他們對於裡邊兒的情況並非完全清楚,所以一切綢繆都像是鏡中花,水中月。
還是得靠姜齊自己進去以後隨機應變。
姜齊的房內此時紅燭高照,他站在銅鏡前,看著鏡中一身嫁衣的自己。
大紅的禮服上金線繡著鸞鳳,與平日素白的他判若兩人。
“準備好了嗎?”雲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這是他第一次見姜齊穿喜服,但卻不是姜齊第一次穿,而且很遺憾的是兩次穿上這婚服,都是叫他眼睜睜的看著心愛之人與旁人喜結連理。
姜齊轉身,指尖撫過雲霖胸口的金紋:“你怎麼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雲霖捉住那隻在自己胸前作亂的手,緊緊地握在掌心,“你覺得我應該高興嗎?”
“可這些都是假的。”姜齊明白雲霖的情緒從何而起,但此時此刻,他們都別無他法。
他說著拽住雲霖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你要知道,這裡,從始至終都只有過你一個人!”
雲霖的目光停在姜齊的手上,他抿著唇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說道:“聽聞人間的新婚夜,相愛之人會一起飲下交杯酒,如此寓意往後餘生永結同心,白首不離。”
骨節分明的手指撫上了桌案上的酒壺,雲霖為兩只酒盞斟滿了酒,“你與他成婚兩次,這交杯酒,總該和我喝上一回。”
姜齊從雲霖的手中接過白玉杯,琥珀色的酒液映著燭光,像是盛滿了濃稠的情意。
“未成婚便先喝交杯酒怕是兆頭不大好,不如等你我二人大婚之時,再堂堂正正的喝屬於我們倆的交杯酒,可好?”
雲霖盯著姜齊不說話,但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他等的日子還少嗎?
但等了這麼久,等來的卻是二人的第二次婚禮,他與姜齊之間始終橫隔著太多的東西。
所以這一次,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想放縱,哪怕就此一次!
“當初在齊陽城,你央求我告知你往事時,可還記得給過我什麼東西?”雲霖突然發問,但他顯然沒想聽姜齊的回答,說罷便自己從懷裡掏出了一張折疊整齊的宣紙來。
他將宣紙遞到姜齊的面前,然後翻折開來,只見上面白紙黑字的寫著:姜齊欠雲霖絕世佳釀一壺!
那麼早之前玩鬧的東西了,沒想到他竟還記得,還把這東西儲存的這樣好。
姜齊有些無奈,但又沒忍住彎了唇角。
雲霖繼續說道:“不知憑此欠條,能否有幸換得你今日這杯交杯酒?”
他認真的樣子莫名可愛,姜齊如何再忍心拒絕,於是他收下雲霖那份“重之又重”的欠條,也學著他的樣子恭敬的行了一禮,“那便有禮了,夫君!”
手臂相交,酒液入喉辛辣,餘味卻帶著一抹的甜香。
雲霖剛把杯中的酒飲盡,姜齊便已悄然吻上他的唇。
這個吻纏繞著酒香,像是要把萬年來的相思都傾注其中,雲霖的牙尖不小心劃破姜齊的唇瓣,血珠滾落,在紅色的嫁衣上洇開更深的紅。
“姜齊,莫要玩弄於我……”雲霖喘息著,眼尾染上絢麗的胭脂色。
紅妝如火,前路如夜,姜齊閉上眼,聽見自己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