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停下來了嗎?
會不會是他什麼也沒發現,走得太久走煩了,所以想要離開了?
又或者先前他只是想看看這屋子裡是不是進了什麼貪吃的小野貓,所以把他的鍋蓋子給掀翻了,而眼下什麼都沒有找到,他就想走了?
還或者……其實他現在已經悄悄的走了?
郎大極速跳動的心髒漸漸地平緩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將有些發麻的手指向兩邊張開,露出一條窄窄的縫隙,然後慢慢地睜開眼睛。
赫然!一張幹癟消瘦,掛著猶如死屍般駭人微笑的臉,直勾勾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鄒文昊的瞳仁非常小,整個眼珠上幾乎被眼白所填滿,郎大乍一瞧見,幾乎是要被嚇丟了魂。
淋漓的冷汗澆濕了他後背的衣裳,這哪還像是什麼人啊,那幾乎就是一雙死人的眼睛!
他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他怎麼知道自己藏在這裡!
鄒文昊確確實實是一個普通的凡人,隱身符現在也並沒有失效,他們兩個一直都蜷縮在角落,從頭至尾沒有發出過什麼多餘的聲響……
所以……鄒文昊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幸好郎大隻是從手指間微微扯開了一條小縫隙,所以即便現在嚇得夠嗆,緊捂住嘴巴的雙手也制止住了他想要脫口而出的驚呼。
但好巧不巧的,這時候藏在狼大臂彎裡的郎二察覺到哥哥身體上傳來的戰慄,好奇戰勝了恐懼,竟也開始慢慢的想要抬起頭來了。
但是郎大到底是還尚存著些理智,還能勉強剋制著不發出聲音。
可郎二早就已經被嚇破了膽了,若他抬起頭來,看見了站在他們面前,並且還笑得如此詭異的鄒文昊,肯定會立馬驚恐的呼喊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鄒文昊到底是怎麼發現了他們兩人的位置,但作為凡人之軀的他,就算是僥幸知道這個位置藏著人,也決計看不到他們兩人的身體。
知道存在和完全發現,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還能僥幸藉助符紙逃走,而後者暴露了他們兩個不說,說不定還會牽連了在客棧裡等著的所有人。
所以腦子裡面天人交戰了一瞬之後,郎大撤下了緊扣在自己臉上的兩隻手掌,改用牙齒將上下嘴皮緊緊咬在了一起。
然後空下來的雙手,便小心的蓋在了郎二的腦袋上,將他馬上就要抬起來的腦袋,又重新按回到了自己的臂彎裡,阻止了他看見眼前這令人驚悚的一幕。
雖然不知道哥哥為什麼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腦袋,但明知眼下和鄒文昊共處一室,危機四伏。
郎二心裡多少也能猜到,哥哥的做法必然是為了自己好。
所以感受著腦袋上傳來的重力,他立馬便放棄了抵抗,沒有再掙紮著想要抬起頭來了。
緊緊抱著郎二的腦袋,感受著胸腔裡那顆劇烈跳動的心髒,郎大一邊悄悄地嚥唾液,一邊將視線不動聲色得落在了鄒文昊的靴子上。
他可不敢再這麼近距離的瞧見那張臉了。
原本郎大還想著鄒文昊若是會有什麼下一步的動作,那不管這裡藏著什麼秘密,為了弟弟的安危,他都不得不拿出符紙先行撤離了。
“哈哈哈哈哈哈……”
但誰知鄒文昊這個變態直勾勾的看著他們二人藏身的地方,沒有離開,也沒有動作,卻是忽然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震天,尖細而又刺耳。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鄒文昊就在自己身邊的郎二嚇得夠嗆,若不是哥哥此時緊緊抱著他,讓他知道自己此刻不是一個人待在這麼個嚇人的地方,他現在一定嚇得喉嚨都喊破了。
感受著背後那隻寬厚的手掌輕輕拍打的節奏感,感受著哥哥的擔憂與安撫,郎二即使全身都抑制不住地發起了抖,也依舊和郎大一樣,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鄒文昊也不知到底是在笑些什麼,他笑了很久,就像他在這屋子裡面踱步行走時一樣。
莫名其妙,但又耐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