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維,感覺怎麼樣?”
傭兵里奧向著躺在床鋪上的青年輕聲問道。在利爪傭兵團內,除了里奧,和馬維性情相投的人並不多——而這一夜裡,也只有團長吉諾德半夜時分過來看了一眼,可惜那時馬維仍在昏睡。
拂曉的晨曦已經透過米白色的窗簾——在窗布編織的微小細孔中,明亮的光線比起往日甚至更加勝過了幾分。
白石小鎮迎來了新月之年的第一場雪。
房子、樹木、街道、還有當地鎮民放在外頭的一些傢什,通通鋪上了一層細密潔白的雪——漫天飄舞的風雪一夜之後仍在繼續,不過那些趕路的旅者和商人已經洗簌完畢,正趴在視窗官網著室外的風景。
這個時候趕路嗎?
許多的人正在為了這個問題而躊躇起來——繼續呆在酒館和旅店裡無疑最為穩妥,可這也意味著貨物交訖的時間延遲,對於商人來說,這等於是在耽誤他們賺取雷爾的寶貴時間;而繼續趕路,天才知道這該死的天氣會不會變得更加糟糕,要是馬車和貨物被困在冰天雪地的道路上,那時才是真正的令人慾哭無淚。
有人開始拋起雷爾進行占卜——拇指用力一彈,銀光閃閃的雷爾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然後骨碌碌掉在地板上,向著桌下或床底的角落滾去。
見到馬維仍然處在昏昏沉沉之中,無聊至極的里奧不禁從錢袋中掏出了一枚雷爾。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進行占卜了——雷爾的正面是開國先君埃德溫一世的頭像,而反面則是王都埃爾瓦的浮雕白牆。
他在心中暗暗設定了占卜的結果:若是正面,今天就只用呆在酒館之中;若是反面,則必須跟著團長跑到寒冷的外頭進行任務。
而後者,說實話,他現在根本就不情願——從天到地,外頭的景色一片灰濛濛的,陰沉得可怕。積雪飄落、融化,在小鎮的街道上結成了一層薄薄的冰,光滑得好像鏡子一般,一大早上,里奧就已從窗戶外頭看到好幾位摔倒的路人了。
真是一些倒黴透底的傢伙!
他在心底表示著同情,但是口中嘟噥不停。這段言辭很含糊,實際上的意義也只有他本人才清楚——第一次丟擲的雷爾溜到了牆角,是正面!他覺得這個結果太過晦氣,於是決定重新再來一次。
只是,這下可好,雷爾已經滾到馬維躺著的那張床鋪底下——里奧趴到床沿邊,他跪在了地板上,正伸出手臂努力尋找著那枚掉落的雷爾。
那可是占卜的結果!
不過很遺憾,他的這番努力被證明是徒勞無功,五根指頭在滿是灰塵的逼仄空間裡來回掃蕩——他最終收穫了一隻落單的破舊拖鞋、幾粒老鼠屎和一手黝黑的灰塵。
他有些剋制不住自己就要開口咒罵了——床鋪上傳來輕響,馬維睜開了有些迷糊的雙眼,他眨了眨,看到眼前的天花板,在那木質的天花板上頭,一隻蜘蛛發現了他注視的目光,扯開八條長腿正向著角落狂奔而去。
輕咳了一聲,馬維一扭頭,他看到了床邊的里奧,“什麼時候了?”
他問道。縮在被窩裡的一隻手臂卻是不由自主伸到了昨夜受創的部位——那個小娘皮還真是手狠哪!那種劇烈的痛楚,他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感到了一陣陣從心而生的涼意。
里奧很快告訴了他這是清晨,而馬維的手也正好接觸到了關係下半生幸福的重要部位——堅硬而火熱的手感頓時讓他欣喜若狂,以一個標準的魚躍動作從床板上一蹦而起,他摟著同伴里奧,不禁又唱又跳起來。
但是里奧的表情卻很平靜,“馬維,我掉了一個東西到床鋪底下。”
“什麼東西?”
“我的幸運錢幣。”
“對你很重要嗎?”
“很重要。”里奧的表情非常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