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們還沒見過如此暴怒的唐大小姐,一時被嚇住了都不敢出聲阻止。混混們倒是求饒、謾罵、恐嚇一大片,甚至老三都沖上前來,可這只能讓大小姐更下死手。有能力阻止唐大小姐的孫珏琳,現在成了大小姐的同夥,也不知道老成持重的她,為什麼突然犯渾。
唯一可以阻止這一切的胖子,躺在地上岔著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
殺戮,已成必然。
“老東西你進來。你說清楚,誰說小華不要我了?來,你進來讓大家夥兒評評理。”就在這一刻,門開了。蒼老的聲音透著房門先傳進來。
入眼的是白發蒼蒼的老奶奶,一手拄著個柺杖,一手拖著個同樣白了頭的瘦老頭。老太太臉上的皺褶很深,有些發福縮水的身材顯得顫巍,雙目有些渾濁卻聲音倒依舊中氣十足,抓著身邊的老頭往裡拽。
老爺子同樣年紀很大,背有些微駝,腦袋上銀發已經褪到了頭頂,光禿著半個腦袋上老年斑依稀可見。老爺子精瘦精瘦,被老太太抓著的手臂就和柴火棒那樣脆弱,倒是雙眼裡透著股會盡人間事的睿智。
“誒呀你別拉我,老巫婆你幹什麼。你們家小華不要你也正常,換了我也不要你!你撒手。”看的出來老爺子相當健朗,嘴上不停地說著,精神頭十足。
房間裡的千鈞一發,彷彿被時間暫停。無論是大小姐還是禦姐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疑惑的看著兩個老人,這是怎麼回事。
“大小子,你在這正好。來來來,你去和那些個老東西說道說道。告訴他們小華到底幹啥去了。”老太太雖然雙目渾濁,可一進門就看見半跪在地上的彩頭,顫顫巍巍的走過去拉著彩頭起來。
“大小子這不年不節的,你給老巫婆磕啥頭。趕緊給老巫婆說清楚,她那大孫子是怎麼不要她的。”老爺子在一旁也不安分,一個勁地攛掇著彩頭。
最稀奇的是,原本扮作怒張飛的老三,現在就和溫順的狗狗一樣,一邊攙著彩頭,一面低著腦袋在老人身邊一個勁直點頭。混混小弟們也都靜靜跟在後邊不敢作聲,三三兩兩的走出房間。只是偶爾目光不善地看向姑娘們,尤其是唐舒婷。
房間裡只留下有些尷尬卻鬆了口氣的山羊和一群莫名其妙的女孩。哦,還有個裝死的胖子。
“咳。”山羊尷尬的清了清喉嚨,向姑娘們解釋起事情的始末。
事情得從上一輩說起。
那是剛剛好起來的年代,彩頭爸還是個孩子時,就搬來這條老街道。那時候的街坊鄰居都是一家人,彩頭爹東家進西家出,吃著百家飯喝著百家水,很快成了這條街上所有爹媽的孩子,成了所有孩子的兄弟。街上不算繁華,家家戶戶都過著隨太陽一起的日子,日出日落、正午黃昏。
彩頭爹上學了,畢業了,工作了,娶妻生子,彩頭出生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這條老街上,老街承載了彩頭爹的一生。
年歲悠長,本是家家孩子的彩頭爹,慢慢變成了家家孩子的爹。老街還是那條老街、小巷還是那道小巷。
街頭的李嬸和大院的何大伯媳婦兒又吵架了,彩頭爹做和事老,一張石桌兩杯茶,放上些點心,一下午兩人又是有說有笑的。張家小子看上了陳家姑娘,彩頭爹也樂的當個媒人,找陳老爹給小鬼去說道說道。剪子鋪的小毛頭又在學校讓隔壁鎮的欺負了,鎮子裡的人就是這樣,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彩頭爹也沒怕過,提著根挑擔帶著小毛頭就敢找上人家裡去......
打自彩頭記事起,老爹就是這條小小巷子的頂樑柱,沒有老爹擺不平的事。彩頭和老爹一樣,在老街長大、上學......
也是他們家骨子裡流出的血脈,彩頭也和老爹一樣慢慢成了街上出的了面的小人物,什麼矛盾、什麼糾紛,他都參和,試著解決。
突然一切都變了。
城市突然變大了,突然有了汽車、有了工廠、有了高樓大廈。小巷的人越來越少,老街越來越老。
終於,彩頭還沒高中畢業,老街上的鄰居們都拆遷搬走了。留下這條承載過幾代人的老街,獨自回味這臨了的一生。
這一片全都成了旅遊開發區,只留下原先的小學堂被修整成了敬老院,讓那些個走不了的、沒地方去的老人也有容身之所,老街旁的房子全拆了一點不剩,可彩頭心裡一直沒舍下這小巷。
彩頭爹沒過上幾年好日子,搬到新房沒多久就去世了。彩頭還記得爹在床上最後說的那些話,老爹就該是和老街活在一起的。
曾經彩頭的每個爹媽如今都搬走了,只剩下養老院裡,還能找到些曾經街坊的身影。彩頭畢業後就留在敬老院,當了個保安。能找回過去的味道,彩頭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