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微咳一聲,有些苛責地望向獨子:“瑜兒,不可胡鬧。”
姝畢竟是姬允的人。
但陳瑜自小被寵慣了,知道姬允不會因此覺得被冒犯而發作他,對母親就更不以為忤了,仍是眼巴巴地瞧著他,撒嬌地喊:“舅舅。”
讓姝出來跳個舞倒沒什麼,但姬允不想稱姬準的心。
他淡淡道:“姝在宮裡,下次再讓他跳給你看吧。”
這也是實話。
陳瑜便很可惜:“準舅舅不久便要回封地,此番錯過,怕是沒機會一觀了。”
姬允不為所動。
陳瑜這下真的喪了氣了,唯獨姬準似笑非笑地,沖姬允舉了舉杯。
這樣的宴席,姬允一般都是坐不久的,他提前退了席,轉過庭院迴廊,準備乘車回宮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李承年小聲道:“聖人,是扶風王。”
姬允皺著眉,到底是站住了,等著姬準走到眼前。
“有事?”
兩人相隔很近,他那點夾雜了厭煩和不耐的神情,在姬準眼中就十分清晰。
姬準不由微微一怔。
片刻,才翹起嘴唇,針鋒相對一般,奉送了一個嘲諷的微笑。
“皇兄竟不再掩飾,裝成一個謙恭有愛的兄長了麼?”
姬允冷著臉,並不理他。
姬準見他擺明瞭懶得與自己說話,冷冷地一笑,從袖中掏出一個東西,扔給了李承年,李承年一通手忙腳亂,總算接住了。
“長姐見你離席得早,竟忘了私下要送你的禮物。”
他拋了東西,轉身便走:“既已給到了,告辭。”
對方似是負了氣,走得很快,姬允沒來得及反應——雖說也找不到什麼反應可做——人已轉過迴廊,瞧不見了。
他站在原地,略微地有些疑惑,信陵即便真的有東西要給他,跑腿的任務,也派不到姬準的頭上來。
但終究都無甚要緊。
姬允在廊下站一會兒,轉身登上馬車。
姬允不記得上一世信陵送他什麼禮物了,左右無事,便叫李承年拿來看看是什麼。
是個長盒子,想來又是畫軸——信陵最喜歡這些,公主府裡養的畫師比樂師還多。
開啟一看,果然是,展開畫卷,原是稚兒溪頭臥剝蓮蓬,兩個才總角的小子肩對肩,腳抵腳,頗有幾分鄉村質樸意趣。
也不知信陵哪裡尋來的畫師,竟難得不只長於浩美華麗的宮廷畫風。
姬允少年行走江湖,倒確實對這些民間俗事頗感興趣,若是平時他也一定很喜歡。
他也能感到信陵的一番用心。所謂長姐如母,信陵確實是一直都很關照他們的。姬允同姬準之間一直不和,信陵出宮嫁人之後,也時常請他們倆過府去敘話,以圖增進兄弟情誼。
但結果如何呢?
姬允看著那幅兄弟相親的畫,便氣不能平,也不能夠欣賞了。
終究是信陵送的,不好直接扔掉。只讓李承年將畫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