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多小時之後,急救室門口的紅燈終於熄滅了。
門被從裡面推開,陸紹白一下子從地上彈起來,幾個箭步搶到醫生跟前。太過於交集,他連法文都忘了說,還用中文跟醫生交流:“她怎麼樣?雙腿能保住麼?”
身穿老綠色手術服的大夫摘下口罩,搖了搖頭,然後從助手那裡拿過瑞貝卡的x光片,用一口流利的法文告訴陸紹白:瑞貝卡的雙腿上筋骨皆斷,部分肌肉壞死,能不截肢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但以後就只能夠坐輪椅了。
陸紹白的目光有些呆滯,大夫說什麼他也沒有注意聽,只是曉得,瑞貝卡的雙腿廢了,廢了,再也站不起來了。她跟泰勒不一樣,泰勒可以用假肢,但瑞貝卡不能,因為她沒有截肢。
陸紹白緩緩蹲了下來,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瑞貝卡殘廢了,他拿什麼去補償她一雙健全的腿?他欠她的要怎麼還?要怎麼還?把命抵償給她可以嗎?
瑞貝卡是第二天早晨醒過來的,睜眼時,卡尼爾夫人和歐文守在她跟前。
卡尼爾夫人握著她的手,傷心地直掉眼淚,她和瑞貝卡這麼多年,早已情同母女,現在她失去了雙腿,卡尼爾夫人心裡也不好受,“這個泰勒,竟然如此惡毒,你這孩子也太傻了……”
瑞貝卡往周遭望了一眼,喑啞著嗓子問:“紹白呢?怎麼沒看到他?他沒事吧?”
“他出去跟醫生商量一下你的治療方案”,卡尼爾夫人的手輕輕放到被子上:“還疼不疼?”
瑞貝卡沒有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樣。
不一會兒,陸紹白就回來了,他剛剛出去,是去接慕凡凡電話去了。慕凡凡說她接下來還有兩期真人秀,不過要到帝都去跟其他參加真人秀的明星媽媽一起拍攝,拍完之後順便錄制首映禮,如果這期間陸紹白回國的話,可以直接去帝都找她。
現在,面對慕凡凡的聲音,陸紹白總是覺得特別害怕,他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說起在巴黎發生的事情。哪怕是他自己的腿斷了,他都可以直白的告訴她,但是瑞貝卡為他斷了雙腿,他就沒法嚮慕凡凡開口了。
陸紹白不是不明白瑞貝卡的心意,他更知道,有些債可以欠,有些債卻不可以欠,但他還是欠下了,這種債,讓他在慕凡凡跟前羞於啟齒。
瑞貝卡看到他,輕輕一笑,問:“你還好嗎?”
陸紹白苦笑了下,沒有答言,而是拿過桌上的碗,一勺一勺的喂她喝湯。
瑞貝卡在醫院裡住了好幾天,每天除了躺在床上,就是坐在輪椅上,人也變得格外沉靜,經常一個人發呆,好久都回不過神來。
陸紹白用輪椅推著她樓上樓下的做檢查,給她的病床前放上漂亮的鮮花,買她愛吃的水果。之後,等她的情況穩定一點的時候,陸紹白開始帶著她去別的醫院,輾轉求醫,可是得到的結果,無一例外都是無法治療。
時間一久,瑞貝卡便灰心了,望著陸紹白,輕聲說:“紹白,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