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凡凡在icu裡躺了半個多月，終於渡過了危險期，轉到普通病房。
病房也是卡尼爾夫人幫忙準備的，從病房條件，一直到醫護人員，全部都是七星級的標準，病房隔壁的陪護室裡，有專家和護士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輪流值班，確保在突發情況時，可以第一時間對慕凡凡進行救治。
陸紹白也很高興，掰著指頭算日子，算慕凡凡出院之後，他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回家了。平生第一次，他有些想家——確切說是嚮往一個家庭，一個正常的，健全的家庭。
慕凡凡的生命體徵雖然趨於平穩，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昏睡，睡醒了也沒有力氣說話。身上的管子雖然撤掉了幾根，但還是讓她行動不便，偶爾的疼痛，也會讓她難以入眠。
這一天，她終於醒了過來，自己也可以勉強坐起來。護士給她後背墊上了一個軟軟的抱枕，讓她靠得舒服一些，然後將一碗熱騰騰的熊膽粥來給她喝。
粥是卡尼爾夫人送來的，特別能補身體，味道卻很難喝，苦得沖鼻。最初陸紹白還擔心她喝不下去，但慕凡凡現在彷彿味覺遲鈍了一樣，再苦也不覺得苦，還能喝得下去，跟往日裡的她判若兩人。
陸紹白進來時，她剛喝完一碗，正在床上坐著。陸紹白快走幾步，定睛看著她，有些驚喜，這是她第一次坐起來，第一次自主進食，他伸手去撫摸著她的臉：“凡凡……”
慕凡凡也看著他，然後問好奇地問：“你是誰？”
陸紹白的手頓時僵住，他緊緊盯著她，試探著叫了一聲：“凡凡，你，你竟然不認得我了嗎？”
慕凡凡睜大眼睛看著他，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不認得。”
“我是慕白，是你曾經最愛，也最恨最討厭的慕白，你忘了，當初我們要在一起，你還給我生了個兒子，還有你外婆……”
他們之間有太多的往事，一時半刻沒有辦法連成一串，陸紹白語無倫次的說著，不知道在她心裡，到底哪一件重要哪一件不重要，可是他越說越失望，慕凡凡根本就沒有任何出動，哪怕說到小薩米，說到她外婆，她都沒有一絲動搖。
慕凡凡失憶了。
醫生說，慕凡凡出車禍時，顱腦受到重創，短暫性失憶，也在他們的預料當中。至於什麼時候恢複記憶，就只能隨緣了。或許時間會很短，或許會很長。
陸紹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他跌跌撞撞的經過走廊，一手緊緊扶著牆壁。那麼刻骨銘心的記憶，那麼多陳年往事，隨著一場車禍，全部歸零。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他以為他是刻在慕凡凡骨子裡的人，可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對著他，問：“你是誰？”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陸紹白也想問，他到底是誰，是那個她一心愛慕的慕白，還是那個將她傷得千瘡百孔的陸紹白。
無論她，還是他，都沒有辦法將這兩個人合二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