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上自習的大人孩子往來不絕,許星洲將自己的包放在借閱臺上,她剛放下,就聽到‘咚’的一聲巨響。
——那是一個相當有分量的書包,裡頭都不知道裝了多少本書。
許星洲一震,只覺得這多半是個學習狂,怕不是個考研狗——可她抬起頭時,卻看見了一個長相伶俐而溫柔的小阿姨。
小阿姨看不太出年齡,笑起來有點像小孩,但是至少也有四十多歲,個子不高,戴著一副金絲眼鏡。
鼻樑和秦渡長得還有點像,都筆直而鋒利。
……哇。許星洲一愣。
實在是不怪許星洲這麼驚訝,因為一般這個年紀的人都不會學習了。
這個世界上喜歡學習的人本來就少得離譜了,連秦渡這種學神都認為學習屬於義務勞動,只要成績過得去,或者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就絕不會在學習這件事上多花任何一點時間。何況這阿姨已經是個中年人了。
那個小阿姨禮貌地還了書,許星洲看著那一摞書,不禁肅然起敬。
——《人類學與認知挑戰》、《田野調查技術手冊》、《人類學導讀》……都是近五百頁、必須用鎖線裝訂的大部頭,名字高深莫測,裡頭還夾著兩本外文的anthropoogy叢書,顯然是她自己買的,打算帶到這邊閱覽室來看的教材。
英語課上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許星洲滿懷敬意地想, are never too od to earn。
這個阿姨好厲害啊
中午午休時許星洲跟著柳丘去社科書庫,將書籍歸類。她剛入職,還是新手,得由柳丘帶著,而且歸類得非常緩慢。無數個架子——她一個個的都找不清楚,而且書排又多。許星洲困得打了個哈欠,將手裡的存在主義咖啡館塞進了書架。
正午明亮陽光落在了書架上,灰塵飛舞,猶如魏晉謝道韞的柳絮。
她看了一眼手機,程雁給她發了一條資訊,問她第一天打工怎麼樣。
許星洲回複:“還挺好的,很輕松。”
然後許星洲抱著第二本書,眯著眼睛去瞄書架所在的地方。
那時,她的手機又是叮地一響,許星洲將手機拿出來一看,這次是秦渡發來的訊息。
他問:“吃飯沒有?師兄下班了,帶你去吃好吃的。”
許星洲將書抱在懷裡,在地上一蹲,笑著回複:“沒吃,我還沒下班。”
秦渡:“那師兄去圖書館前面等你,你抓緊時間。”
許星洲給他發了個沙雕企鵝的表情包,又去找書架了。
第二本書所在的位置不太好找,是90年以前的線裝書,封面搖搖欲墜,馬上就要離書出走,書脊上的編號還是那個年代手寫的,糊得一團糟,許星洲辨認了許久,才找到應該在哪個書架。
許星洲抱著那本書穿過過道,然後又在那個該被歸位的書架前,遇到了那個戴眼鏡的阿姨。
阿姨正在聚精會神地挑書。
——真的是在學習啊,許星洲特別想上去搭訕一把。阿姨長得也非常和善,穿著休閑,許星洲想問問她是想去搞人類學方面的研究麼,又有點不太好意思打擾人家的全神貫注。
許星洲蹲下,將書塞了進去。
那個阿姨看到許星洲,微微一愣。
“小姑娘……”阿姨詫異道:“你……”
許星洲抬起頭。她的頭發在腦後紮了起來,牛仔褲和t恤,那模樣一看就是個工作人員。
那個阿姨難以置信地看著許星洲,片刻後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太對勁,欲蓋彌彰地將手裡的一本書遞給她,說:“……你……能幫我把這本書送回去嗎?”
許星洲接過了書,撓了撓後腦勺:“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