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在許星洲的胳膊上。
那光線非常熾熱,圖書館窗明幾淨,許星洲被曬得打了個哈欠,跟著帶她來的那個姐姐穿梭在區圖書館之中。
這個學姐,還是許星洲在大一迎新的時候認識的。
……
那時候還是兩年前的驕陽九月,剛從虹橋火車站風塵僕僕趕來這座國際化大都市的許星洲還紮著樸素的馬尾,周圍學生被家長帶著穿過擁擠的人潮和志願者,去報道。
許星洲甚至連那些家庭說的話都聽不懂。
有從新疆來的學生,又有人來自青海,五湖四海的新生,家長們在正門四個大字前摟著孩子合影,大巴車載來一車車新生和他們的家長,孤零零的許星洲在門前撿到了一個被踩得破破爛爛的初品本子。
那個本子小小的,牛皮紙封面被踩得稀爛,蹂躪得慘不忍睹。
那時十七歲的許星洲將本子撿起來看了看,那是個線圈本,裡頭以圓珠筆潦草地寫著大綱和詩句,畫著極其有條理的思維導圖,還有碎片般的關鍵臺詞,彷彿是個劇本的雛形。許星洲微微一愣,意識到這肯定是什麼人重要的東西,便將它夾在了臂彎中。
許星洲後來到了宿舍後,打了扉頁的電話,找到的失主就是這個學姐——柳丘。
柳丘學姐是東三省的人,戲劇社的,極其喜歡寫劇本,專業是預防醫學。預防算是f大的王牌專業之一,師資力量強大、就業簡單且就業面極其廣闊,可以考編可以考研,出國也容易——她在大三時就去了醫學院所在的林峰校區,並且退掉了戲劇社。
課業太過繁忙,柳丘退了社團後在朋友圈裡無奈地說,大家後會有期。
下面的社員挽留不及,柳丘學姐就這麼離開了社團。
而許星洲後來,還陸陸續續地和她保持著聯絡。
她知道柳丘學姐大五時考編制,一次就考上了極其難考的中國疾控傳染病所,那裡待遇好,工作體面,更重要的是有一個得體的編制,她家裡很是以她為驕傲。
後來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可是半年後她辭職了,如今在區圖書館裡當圖書管理員。
……
柳丘學姐穿過社科書部時低聲教道:“星洲,你每天下午看看藏書室有沒有遺漏的代書板……”
許星洲跟在她身後小跑,一邊跑一邊點頭,柳丘學姐又道:“如果有的話就檢查一下,是不是書沒了,被帶走了。還有就是每個星期給快逾期的人打個電話,催他們還書。”
許星洲:“嗯!”
“工資不高,”柳丘學姐莞爾道:“勝在清閑,平時圖書出借流程也簡單。”
有人開了自習室的門,自習室裡都是學習的人,她們壓低了聲音,從走廊裡經過。
柳丘學姐又說:“……平時你可以離我遠點,我不太喜歡挨著人,沒什麼事兒的話你可以去閱覽室學你的西班牙語什麼的。”
許星洲滿口答應:“好!”
許星洲帶來的小挎包裡塞著新買的西語入門教材,柳丘學姐帶她回了前臺,在桌上點了點道:“趙姐,我帶她看完了。”
趙姐從手機裡抬起頭看了許星洲一眼,道:“看完了?”
許星洲開心地道:“看完了。”
“工作不累,”趙姐淡淡道:“所以有時間做自己的事情,柳丘就在複習重新考研。我們圖書管理員是最輕松的活兒了。”
許星洲笑著點了點頭。
本來圖書管理員是不收暑期工的。
大學生暑期兼職去做點什麼不好呢,哪怕去端盤子去當收銀員都賺得比圖書管理員多,但是碰巧這裡剛離職了一個人,柳丘才順勢將許星洲塞了進來。
許星洲自己都覺得自己運氣滿格,這裡離秦渡上班的地方又近,工作又清閑,可以自學西班牙語,而且還有空調。
明亮的燈光從穹頂落下,落地玻璃門外,盛夏顏色穠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