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執意道:“那不行,你再炒一個,師兄給你打下手。”
許星洲:“……”
真作啊。
許星洲覺得自己應該寵寵他,就去給師兄炒雞蛋。
秦渡在一邊給她打下手,有點黏著她不撒手的意思,非得貼著許星洲不行,過了會兒,成功地把雞蛋和青椒連著雞蛋皮一起,扔進了鍋裡。
許星洲:“……”
秦渡大怒:“冊那!”
然後秦渡就要伸手去鍋裡撈……
許星洲被這種自殺式做菜法嚇了一跳,嚇得拉住了秦渡的手,秦渡就要得寸進尺地親她抱她,陳博濤似乎是聽見外頭騷亂的聲音,出來一看。
——許星洲臉都紅透了,燈光暖黃,廚房裡牛肉咕嘟響,秦渡借酒裝瘋。
剛剛在裡頭還是個清醒的好人,說話做事都條理分明,現在就在耍流氓的邊緣試探,一斤白酒的酒量喝了兩盅就開始裝醉欺負自家女孩兒。
“你為什麼不親我?”借酒裝瘋的秦渡把女孩兒抵在料理臺拐角,燈光昏暗,又痞又俊,有點誘哄地道:“你親親師兄啊。”
陳博濤:“……”
許星洲看到陳博濤也在,登時羞恥得幾乎要上吊……
陳博濤:“老秦,別鬧人家。”
秦渡裝瘋裝個沒完:“關你屁——”
陳博濤實在是看不下去,直接將秦渡拽走了
許星洲又一個人坐在廚房裡,一邊看書一邊等牛肉。
過了會兒,她手機鬧鈴響了,提醒她去吃藥。
許星洲去拿了藥,又倒了杯溫水,對著窗外的冷雨一口悶下。
餐廳裡的兩個人似乎開始喝悶酒了,不再說話。許星洲想起她奶奶以前也喝醉過,甚至還經常約了好姐妹一起喝,許星洲想起那時候年紀還小,經常和喝醉酒的老奶奶們一起跳舞,扭屁股扭腰,她奶奶還會鼓掌說‘洲洲跳得真好’,如今那個愛她的老人已經離她而去多年了。
許星洲看著手裡的藥瓶。
世間那些那麼愛她的人,最終都離她而去了。
——還會複發嗎?
在鋪天蓋地的雨水中——在世間如今她所擁有的,唯一溫暖的港灣裡,許星洲這樣質問自己。
也許會吧,許星洲說——不對,肯定會複發的。
許星洲仰頭望著玻璃外的雨滴,下雨的夜裡雨滴映著燈,像是玻璃上瘋狂生長的彗星。
眼前的幸福多半是短暫的,他們猶如流星彙聚時璀璨的光,可是平面上兩直線有且只有一個交點,許星洲想不出她和秦渡的未來在哪裡,卻知道他現在非常愛她。
可是,愛都是有時效的。
每個旅行都有終點,這場迷戀也會落幕。
就像山谷將止於廣袤平原,月季花期終於止於盛夏,時間開始並停止在宇宙質點唯一的爆炸和坍縮。
這一切,在許星洲看來,是總會結束的盛宴。
秦渡說不定哪一天會發現他和許星洲不適合,說不定會遇上更門當戶對的女孩子,指不定還會遇到來自他父母的阻撓。來自華中小城的、家境平凡的許星洲,連心智都算不得健全的許星洲……和他實在算不上合適。
可是,許星洲窩在角落裡擦了擦淚水。
她的淚水裡映著萬千的世界、闌珊燈火和窗外芸芸眾生,許星洲看見雲層和它背後的廣闊孤獨的宇宙,她聽見呼呼的風聲。
無論秦渡最後會不會離她遠去,許星洲想。
他在當下,都愛著自己。
那些溫暖的愛意,無論將來發生什麼,都能支撐著那個病弱的許星洲前行。
令她探索世界,看見人生角角落落的遺落花朵,令她活到八十歲牙齒掉光——盡管殘缺不全,但那是連物理定義都無法扭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