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點多接到你閨蜜程雁的電話,她對我求救。”秦渡看著許星洲說:“——晚上九點,然後我花了五分鐘,闖了不下八個紅燈到了學校正門。”
許星洲眼眶紅紅的。
秦渡:“我找了無數個教學樓,無數個樹叢子,無數個犄角旮旯和樓梯間。昨天下的雨這麼大,我怕你聽不見,喊得嗓子都裂了,喊得好幾個門衛連門都不看了,幫我一起找人。”
許星洲不知所措地嗯了一聲。
“我鬧得人盡皆知,我怕是我認識的人沒有不知道我在找許星洲的。”
“然後,在淩晨四點零二分,”秦渡盯著許星洲說:“——我終於在六教外頭找到了你,那時候你哭得氣都喘不勻了,見到我都用頭撞牆。”
橙黃的床頭燈流瀉一地,猶如被孤山巨龍踩在腳下的萬壽燈花。
那一剎那,溫暖的夜風吹過許星洲的小腿,溫暖地掠過她身上的斑斑傷痕。
在那些能滲透人的絕望中,在把自己與世界之間建起的高牆之中,許星洲突然感受到了一絲稱得上柔情的意味。
“我把你這麼找回來,”秦渡盯著許星洲的眼睛,極度不爽地道:
“——不是為了讓你洗這些東西的。”
然後秦渡讓了讓身子,示意許星洲可以上床睡覺了。
溫柔燈光落在地上,又在柔暖的被子上映出一個小小的鼓包。
秦渡戴著眼鏡靠在床頭,端著膝上型電腦跑程式。他其實還是有點輕微的近視,只是平時不戴眼鏡而已——而許星洲就呆在他的旁邊。許小混蛋畢竟人在他家裡,又懨懨地不是個能說話的狀態——老早前就睡了過去。
秦渡處理完資料,把電腦合了,正打算去看看許星洲的小kinde,就突然覺得有什麼軟軟的東西拽住了他的衣角。
秦渡:“……”
秦渡低頭一看,是許星洲的爪子,她極其沒有安全感地拽住了他腹部的t恤,又發著抖把人帶著衣服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秦渡感到一絲疑惑。
……連著三次睡覺都被抱被拽,難道還不是偶然?
秦渡把筆電往地上一擱,又往遠處推了一下,推完將身子往許星洲方向靠了靠,方便小姑娘拽著自己。
然後他關上了床頭臺燈,取過許星洲的貼滿貼紙的小電紙書,把許星洲的小kinde按開了。
那個小電紙書有好幾個分類,為首第一個名字就很勁爆……
「熱愛生活,熱愛色情文學」
秦渡:“……”
秦渡早就見過一次這裡頭的書名,此時又與這個分類重逢,還是認為許星洲性癖頗為糟糕……
然後他點開了排在第一的那本《高興死了》。
臥室裡安靜至極,黑暗之中僅剩許星洲握住秦渡衣角之後的,均勻柔軟的呼吸聲。整間主臥寬廣的空間裡,只有秦渡面前的kinde幽幽地亮著光。
秦渡第一次,認真地、帶著對許星洲的探究,去讀那本——她在統計課上讀的書。
「我看見自己的人生。」
「我看見生活中的悲傷和不幸讓幸福和狂喜更加甜蜜。」
那本書的作者這樣寫道。
秦渡看得心裡發緊,伸手去撫摸許星洲溫暖而毛茸茸的腦袋。她的身體彷彿帶著一種頑強的、火焰一般的生命力,秦渡想。
她的燒從此沒有再升上來,身體卻溫溫的,依賴地朝秦渡的身側蹭了蹭,頑強地非得貼著他睡。
黑暗中,秦渡嗤嗤地笑了起來,問:
“……小師妹,你明明不喜歡師兄,還是在盯著師兄吃豆腐麼?”
許星洲精神狀況仍是不好,睡得並不太安穩,他一說話就露出了要被吵醒的樣子,難受地嗚咽起來。
——秦師兄於是摘了眼鏡,躺下去,並在靜謐的、五月的深夜,把小師妹摟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