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許星洲的淚水又忍不住地掉了下來。
他大概根本不懂吧,許星洲絕望地想,這件事有多可怕。
許星洲已經以最難看、最傷痕累累的樣子被秦渡抱回了他的房間,醒來的時候衣服都被換光了,許星洲本來已經想不出還有能更丟臉的樣子了——沒想到屋漏偏逢夜雨,連月經都來湊了這個可怕的熱鬧。
有多惡心呢,姨媽血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堪入目……許星洲難受地縮成一團。
秦渡大概已經快被惡心壞了……許星洲又難堪地想。
“你的床上也弄上了。”許星洲沙啞地說:“……被、被子上也有,褲子上也……不過沒事,我明天給你洗掉……”
秦渡不耐煩道:“我讓你洗了麼,去墊姨媽巾。”
許星洲不敢再和他說話,哆嗦著拆了一包,鑽進了廁所裡,把門鎖了,躲在裡面大哭不已。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想到秦渡可能會覺得自己惡心心就裡湧起一股發自內心的絕望——那種絕望簡直侵蝕著她所剩不多的神智。許星洲無聲地大哭,看著秦渡留在鏡子前的刮鬍刀,都有種想一了百了的沖動。
這種刀片應該是要卸下來用的,許星洲看著自己手腕上毛毛蟲一般的疤痕,這樣想。
可是,在許星洲無意識地伸手去摸刀片時,秦渡的聲音卻突然傳了過來。
“小師妹,你該不會還沒接受過來的教育吧?”
他甚至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
許星洲:“……”
秦渡靠在外頭牆上,漫不經心地說:“畢竟你媽那麼糟糕,你連媽都不想認,肯定也不會給你講來是一件不羞恥的事情,我猜你們學校也沒有性教育課吧?師兄剛剛翻了翻入學的時候發的女生小課堂,大致瞭解了一下,要不要給你上一遍課啊?”
許星洲:“……”
“來這件事兒呢,說來也簡單,”秦渡沒話找話地說:“就是女孩子身體做好準備的象徵,標誌著成熟和準備好做媽媽……”
許星洲簡直聽不下去,刀片也忘了摸,挫敗地捂住了臉,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還用他講,上完初中生物課也該知道了好嗎,而且誰要做媽媽啊。
秦渡卻似乎在等待許星洲的這一聲嘆息似的,許星洲聽到門口傳來一聲放鬆的嘆息。
——那一瞬間,許星洲意識到,秦渡是不放心自己的獨處,怕自己尋短見,才出現的。
“你等會開下門,”那個師兄低聲道:“——師兄在門口給你留了點東西。”
然後秦渡的腳步聲遠去,把私人的空間留給了許星洲。
許星洲開門,發現門口放著一個象牙白的紙質手提袋。
她擦了擦眼淚,把那個紙袋拿了進來,裡頭裝著兩套貼身內衣,和一條舒適的、純棉家居短褲。
應該是他剛剛細心地買的,許星洲淚眼朦朧地想。
秦渡將床重新鋪了一遍,整個床換成了藏青白條紋的,許星洲才從廁所出來。
她大概哭累了,迎著暖黃的燈光走來,小腿上還都是碘伏的斑點,膝蓋上塗了好大一片棕紅的痕跡,襯著白皙的面板,秦渡只覺得紮眼。
那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秦渡又被許星洲奴役了一晚上,有點想睡覺。
許星洲啞著嗓子道:“等……等明天,我給你洗,你別生氣。”
秦渡眯起眼睛:“洗什麼?”
“床單、被罩……”許星洲紅著眼眶說:“衣服什麼的,對不起……”
她痙攣地拽住了自己的衣角,又對秦渡喃喃地說:
“……對不起,我給你弄髒了,我會洗幹淨的。”
秦渡:“……”
秦渡眼睛狹長地眯起:“許星洲。”
許星洲微微一愣,秦渡問:“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怎麼找的你麼?”
許星洲艱難地搖了搖頭。
她發作的程度其實相當嚴重,連大腦都混沌不堪,甚至直接影響到現在的思考模式,在昨晚那種情況下,許星洲只能模模糊糊記得秦渡把自己從泥裡抱起來的一幕。
——那一抱之後,天穹才破開一道光,令光明降臨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