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燦爛,將葉子映得發光,人間四月,花和草葉聯合昆蟲王國攻佔了人類的城市,而天上的白鳥就是這聯盟軍的斥候。
許星洲強自鎮定地道:“你們是真的很閑嗎?”
“閑倒是不閑,”秦渡閑適道:“只不過對你格外有時間罷了。”
許星洲:“……求求你們忙起來吧!大學生當為國為民,承擔起自己的社會責任感好嗎!”
她的位置非常尷尬,階梯教室的桌椅向來都是一體的,秦渡站在靠走廊的一側,將許星洲的出口堵得嚴嚴實實。
秦渡朝前一步,把出口一堵道:“關我什麼事?”
許星洲說:“魯迅先生就說了!願中國的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朝上走,你倒是好……你能不能讓一下?你是覺得找我茬很有趣是不是?”
秦渡:“是挺好玩的。你再讓我折磨一會兒,我興許就不揍你了,也不堵你小巷子了。”
許星洲:“……”
許星洲心想你是變態吧!
然而許星洲下面還有事情要做——不僅有,而且還要趕時間。目前她首要任務就是擺脫面前這個爛人學長——於是下一秒,許星洲敏捷地一撩裙子,單手撐桌,翻桌一躍!
秦渡:“……”
許星洲像只潑猴一樣跳下桌子,拍了拍桌面上的鞋印,抬頭看了看監控,雙手合十道:“老師對不起。”
“我比你忙多了,”許星洲說:“我後面還有事兒呢!”
秦渡眯起眼睛,許星洲將包往肩上一拽,喊道:“約架就等下輩子吧——!”
然後她一提自己的裙擺,轉頭跑了。
秦渡:“……你等下……”
許星洲高聲喊道:“我是傻逼嗎我等你?!做你晴天白日大美夢去吧!讓我們下輩子再見!”
秦渡提高了聲音:“我說……”
吱嘎一聲,許星洲滑樓梯扶手,跑了。
於是偌大的一百二十座教室裡只剩秦渡一個人,和他手裡那個貼滿星星月亮貼紙的kinde。
秦渡漫不經心地說完那句話:“……你掉了你的kinde。”
窗外的鳥啾啾地叫了兩聲,人間無人應答。
那一瞬間窗外大雁穿過雲層,花和蜜蜂以陽光為掩護,嗡嗡地討論著如何推翻人類佔山為王。
——畢竟這是植物和小昆蟲最好侵略人類的時候了,每個人都放鬆成一隻睡鼠,在風和日麗的季節裡準備著一場春天的重逢。
秦渡晃了晃那個貼得不認爹孃的小平板,轉身走了。
秦渡那天晚上沒住在宿舍。
狡兔有三窟,秦渡有五個。一是他就是上海本地人,二是他們院分的破宿舍實在是太破了——大概是因為院裡領導都是老實人,搶不過其他院的人精:畢竟秦渡第一次見他們院院長時,五十多歲的老年人發型極為奇詭,根根朝上,而且忘了梳頭——看上去像是倒立著睡了一晚上。
總之,秦渡在學校三站路外的院裡有套改造的複式,他媽買了上下兩套房,把它打通了,秦渡平時就一個人住在這兒。
外頭夜色深重,城市裡燈光猶如打碎的銀河,秦渡懶洋洋地把演算的筆和紙推了,擰開了夜燈。
夜燈光芒溫柔地亮起。秦渡的卷發遮了下視線,他把頭發隨意地往後一捋,兩腳夾住個靠墊,往後倒在了軟凳上。
而後秦渡摸過長桌上的手機,看了看,沒有訊息。
……這姓許的是傻嗎,秦渡想。現在都沒發現自己少了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