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扇看著毓琉郡主瘦了些許的面頰,心中也有些憂心,勸道:“籠統不過幾個月,郡主要是不開心,就跟殿下撒個嬌,讓他做牛做馬、陪你受罪。”
毓琉郡主笑著點頭,伸手摸了摸肚子,道:“真是神奇。”
蘇扇忙抓起被子道:“郡主!快蓋上,著涼了可不好。”
毓琉道:“沒事,還很小,一點都看不出來……對了,聽說臨安侯能站起來了,這可真是讓人驚奇。思媛啊,你夫君可從來都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的,這些可不只是攀上枝頭做鳳凰了,心裡開心不?”
蘇扇笑著打了個哈哈,“其實是杜大夫妙手回春,妙手回春呀。”
毓琉淡淡地點了點頭。
她倚靠在床沿,容貌依舊好看,卻帶著愁容和病色,眼瞳也不如昔日的光彩,反倒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意味。
蘇扇趕忙奉承晉王殿下,道:“我看晉王殿下文武雙全,又待人溫柔周到得很,京城多少女子歆羨得不得了,我若像郡主有這麼一個夫君,夢裡都要笑出來啦。”
毓琉笑道:“怎的臨安侯待你不好?”
蘇扇眉頭一挑,像個小孩子賭氣一般說:“他總是喜歡欺負我!”
毓琉忍不住笑了,“哈哈哈思媛妹妹你太可愛了吧。難怪侯爺喜歡你喜歡得緊。我跟你講,雲家出來的,個個都專情得驚天動地,臨安侯他生母身體不好,不利於生育,他爹也從未納妾、絲毫不去染指其他人,又傳聞臨安侯心裡早已有傾心之人,不料栽在了你手裡。”
蘇扇面色一頓,想起這個“傾心之人”就有一絲尷尬,她訕笑道:“……是皇上賜婚賜得好,看著順眼了,日子總是要過的。”不然呢,還能和離咋滴?
毓琉微微嘆了口氣,“侯爺很好,你該多關心一下他。我小時候就想著要嫁入皇室,在京城拼出我要的天下,這太難了,勾心鬥角明槍暗箭,皇權中心,你無法想象有多麼可怕和惡毒的事情等著你。”
她的語氣凝重,飽含勸告。
不知為何,她本以為的葛思媛在葛府作為身份卑賤的庶女,應該飽嘗人間冷暖而心思憂鬱,不該擁有這樣純真可愛又通透玲瓏的心思。
毓琉第一眼看見蘇扇,就是個唇紅齒白秀麗靈動的好人家的姑娘,時至今日,都快一年,京城風雨飄搖,幾個姓氏大家落魄潦倒,這人似乎被臨安侯保護得太好,依舊是這樣的充滿鮮活和朝氣。
蘇扇一眨眼睛,怔道:“怎麼,殿下他不好嗎?”
毓琉看著她,道:“我們成親,是為了各取所需。我以為可以讓他深愛上我,可是這種愛,永遠比不過皇權的誘惑和他的野心。”
……
來到晉王府,蘇扇自然看到了自家二師弟南門玄,哦不,現在應該叫陶玄了。
陶玄生的五官端正,雖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出身,但走過來時,廣袖隨風而起,風度翩翩,眉眼淡漠卻氣定神閑,頗像謙謙君子,又是思維敏捷智慧有才,很是擅長出謀劃策。
他停下腳步,杜長空眼神柔和,露出了一絲笑意,拱手行禮,帶著敬愛的語氣說:“師兄。”
蘇扇:“……”喂師姐在這兒呢!
雲沉轉頭看了她一眼,彷彿已看透她蠢蠢欲動的小心思。
蘇扇立即把脖子縮回去,慫了,不搞事不搞事,聽侯爺的。
午膳是大家一同吃的,毓琉也出來吃了些清淡的菜食。用餐時晉王沒什麼規矩,雲沉閱歷豐富,陶玄是讀書多,兩人談的甚是融洽。
不過陶玄也有些困惑,這臨安侯怎麼忽然如此熱情?這一副拉著小舅子嘮日常的口吻是個什麼錯覺?
吃過飯,陶玄立即切入正題,他把雲沉給他的賬本掏了出來,說:“我特意去查了一下,關於上面丞相府私底下接頭的幾位大官,從他們的動作看來,我心裡其實有一個很可怕的猜想。”
晉王:“是什麼?但說無妨。”
陶玄微微皺眉:“太子昏庸無度貪戀美色沉溺玩樂,歐陽顯想把他作為一個傀儡,玩弄於掌心,等到太子登基,他就可以權傾朝野,左右朝政把控大夏天下。”
眾人一驚,晉王瞪大了眼睛,忽然從椅子上站起,訝異無比道:“膽大妄為!”
雲沉道:“把太子當作傀儡,自己從中獲取最大利益,歐陽顯此舉,與謀逆有何不同?若是放任他如此做下去,大夏天下,遲早要毀在他手上。”
蘇扇:……忽然心疼毫不知情仍兢兢業業駐守邊疆的常寧軍。
陶玄一點頭,從袖子裡又抽出一個卷宗,把紙鋪開攤在桌上。眾人湊上前,那是一幅非常詳盡的京城地理圖。
陶玄指了指圖上的幾個地方,露出手腕上的霜色緞帶,道:“根據賬冊上的資訊,我已經可以鎖定幾個關鍵的地方,若是能將黑剎一網打盡,那也就能斷掉丞相府的左臂右膀,去除最大的威脅。”
他頓了頓,道:“只不過……天下第一高手樓宣在其中,我召集的人手,沒有能對付他的。”
所謂打蛇打七寸,丞相府最強最神秘的就是黑剎,黑剎的最強力量是樓宣,若是樓宣不被去除,黑剎的威脅就依然存在。
雲沉垂眸沉思了片刻,忽然伸出手,露出手上一枚瑩光透亮的玉扳指,他的手指在地圖上某一處點了三下,說:“樓宣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