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 蘇虞又夢回了前世。
那是給突厥使臣舉辦餞別宴的晚上。
夜色漸深, 賓客散得七七八八了, 一身疲憊的蘇太後拖著步子回了寢宮。
洗漱過後, 宮女一盞盞地吹熄了興慶宮內的燈,蘇虞寬衣解帶後,掀開簾子上了榻。
剛一上榻, 掀開錦被, 一條腿放進去, 便觸到了一具硬邦邦的身子。
蘇虞眸光一冷, 伸腳使勁兒踹了過去。
……沒踹動。
蘇虞一條腿在被子裡,一條腿還在榻外, 上也不是, 下也不是。
她沉聲道:“滾下去。”
裡麵人半晌都無動靜。片刻後,傳來幽幽一聲嘆:“您踹疼我了。”
蘇虞冷哼一聲, 來了氣, 伸腳又踹了他一下。
這下倒是踹動了半丈遠。
“滾吧。”她低聲道。
蘇虞說完, 轉頭正欲喊人進來,可話還未出口, 腿還未收回來,腳腕子便被人攥住了。
蘇虞喊人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她深吸口氣, 命道:“鬆手!”
話音剛落,她一個不穩, 被扯上了榻。蘇虞一窒, 猛地翻身坐起, 伸手掐住那人的脖子。
他倒是躲也不躲,被她掐了個正著。
蘇虞咬著牙問:“你什麼意思?”
秦汜語氣淡淡:“母後這是要過河拆橋嗎?”他說著,松開了蘇虞的腳腕子,又抬手一根根掰開她掐著他脖子的手指。
“突厥使臣還未離京呢,母後可莫要掉以輕心。”他一面掰,一面道。那五根蔥蔥玉指就這樣慢慢被他掰開了。
可剛一掰開,又突然前功盡棄了――蘇虞猛地再次掐住他的脖子,力氣更大了。
秦汜一陣窒息。
蘇虞陰著聲問:“你威脅我?”
秦汜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來:“兒臣,不敢。”
蘇虞盯著他的眼睛,半晌,冷笑一聲道:“你還有臉自稱‘兒’?”
秦汜垂了眸,發聲艱難,卻不再伸手掰她的手。他道:“是,李公公,帶兒臣來這兒的。”
吐詞艱難,語調卻依舊平穩。
蘇虞見不得他這般氣定神閑的模樣。她拂袖鬆了手。
空氣猛地灌入肺腔,秦汜咳嗽了幾聲。
蘇虞冷眼看著。
“那次是李德全把你送進來的,這次呢?”她嘲諷地問。
秦汜認認真真地答:“這次是兒臣自己走進來的,李公公沒攔著。”
蘇虞翻了個白眼。好個李德全!敢做她的主了,上回弄錯人的事兒她還沒來得及降罪於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蘇虞斂眸,低聲道:“上回是我喝多了,加之李德全辦事不利,不慎輕薄了你。會補償你的,且你此次與突厥的和談中立功不少,明兒我就擬旨提拔你為鴻臚寺卿,加封食邑三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