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汜走後, 房中便徹底安靜下來,遙遙聽得外頭的喧鬧聲。
蟬衣打了簾子進來, 手裡端著紅木託盤,其後是幾個眼生的丫鬟――想來是晉王府上的侍女了, 也端著盛著各式菜餚的託盤,依次放在原木桌上, 置出一整套席面。
蟬衣擱下託盤,走至塌沿,扶著蘇虞起身至桌邊用膳。
王府裡的侍女置罷席面, 福了福身子, 齊聲恭敬道:“王妃請用膳。”言罷, 便不聲不響地都退了出去。
蟬衣站在蘇虞旁邊為其佈菜, 揀了自家主子愛吃的菜放進碟子裡,嘆道:“往後還得跟王府裡的廚子通個氣。您最是挑食的了, 沒個誠心合口味的菜,飯都吃不多, 好在這席面的種類倒齊全。”
蘇虞不言,舉筷嘗了幾口。拜堂的時候餓得緊,眼下卻好像餓過了,一桌子菜瞧著半點胃口也無。
幾口菜下了肚,便飽了,喝了一點蓮子羹, 便再也吃不下了, 索性停了筷。
蘇虞靜坐在黃花梨木凳上, 覺得腦袋似乎更沉了。
難不成是那合巹酒喝得上了頭?
蘇虞抬手招來蟬衣,道:“把鳳冠摘下來吧。”
蟬衣有些猶豫。
蘇虞道:“都拆了吧,妝也卸了,也沒人會看見了。”
蟬衣嘴角微抽。晉王爺不是人嗎?
蘇虞見她半晌沒動靜,自己抬手摘了那綴滿寶石珍珠的鳳冠,頓覺腦袋一輕。她淡淡道:“總歸是要拆的。”
蟬衣遂遵命替她拆了發髻,卸了妝。
用皂角洗去脂粉後,蟬衣驚疑:“娘子,你的臉怎麼這麼白?”
蘇虞頓了頓,摸了摸自己的臉,怔愣問:“很……嚇人嗎?”
蟬衣憂心:“您是不是哪不舒服?”
蘇虞皺了皺眉。一早上到現在都昏昏沉沉的。她嘆了口氣,吩咐道:“無大礙,扶我上榻歇息一會兒吧。晚間晉王來了,你便喚我起來。”
瞧她言語間不容置喙的樣子,蟬衣諾諾應了“是”。
……
大堂內,酒席上觥籌交錯,好不熱鬧。雖說晉王不怎麼得嘉元帝的看重,也再怎麼說也是個正一品的親王,親王大婚,還是太後親賜的婚,京中有幾分勢力的都賞臉蒞臨了。
秦汜推杯換盞間,不知不覺便喝得有點多了,敬最後一桌的時候,恍神想到適才用秤桿挑起紅蓋頭的那一幕。
美人低垂著眸子,蓋頭挑起,抬眸軟軟地看他一眼。杏眼剪水,盈盈一汪清泉,攪亂了一池春水。
哪哪都美,只除了那臉色近距離瞧著便顯得略憔悴了些,胭脂都掩不住的蒼白,一副病弱西子的模樣。
秦汜微微皺了眉。身子太差了可不行。
他轉而又想起進洞房時,她被門檻絆了一下卻恍似失去知覺一般,整個人軟在他的懷裡。雖說只一瞬便又站了起來,卻總覺得她是在強撐。
秦汜想著,心裡有些焦灼。
有賓客起身敬酒:“王爺,下官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