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虞遂繼續道:“您畏罪自盡的訊息傳回京城,祖母聞訊眼一閉就去了,聖人下令抄了蘇家,阿兄前去請罪,最終自刎以證清白……蘇家到底還是被抄得一幹二淨,阿兄的死只換來了蘇家剩下人的茍延殘喘。”
蘇庭瞠目。
蘇虞垂眸,淡聲道:“而一切的根源,是太子。”
她四下瞧了瞧,又轉頭看了眼書房外,確保無人偷聽,末了,低聲一字一句地吐出驚天秘聞:“今歲冬,太子逼宮,被鎮壓。聖人震怒,太子被幽禁,皇後被廢。而太子逼宮所呼叫的軍隊,正是父親您當年打天下的那支親兵。”
蘇遒深吸一口氣,半天都吐不出來。
太子調他的親兵去逼宮?那他豈不是謀朝篡位的幫兇?
接著,蘇虞語氣涼了又涼:“是二叔偷了您的虎符去獻給了太子。”
蘇遒拍桌而起:“他竟敢做出這種混賬事!”
看著父親震怒,蘇虞卻恍然鬆了一口氣。
父親是多愛她,才會無條件地相信她這滿嘴荒唐言。
蘇虞心裡唏噓不已。
她默了會兒,又添了句:“女兒也不願相信,卻由不得女兒不願。經由那一夢,阿兄上考場前我便知道他會是金榜題名的探花郎,二姊還未嫁,我便知道她嫁的那個人是太子。”
蘇遒雙手撐著桌案,微垂著頭聽她的話。
半晌,他啞著聲道:“庭兒,你帶著你妹妹先出去。”
蘇庭起身,垂首應“是”。
蘇虞便跟著蘇庭出了書房。
兄妹二人一前一後地走,行至抄手遊廊,蘇庭忽然轉了身。
蘇虞怔了下,抬頭看向蘇庭。
相比父親蘇遒,兄長蘇庭的性子其實要內斂得多。雖說他骨子裡仍有傳自父親的那種直來直去、豪邁大氣的武將性子,但書讀得多了,倒也染上幾分書生的文氣。
且自高中探花,得了個翰林院修撰的文官,官場上長袖善舞慣了,情緒愈發往內斂了。
她抬眸看著他,竟也猜不出他此刻所思所想。
二人對立半晌,蘇庭忽然伸手擦掉了她眼角一顆晶瑩的淚珠。
末了,他垂下手,輕聲問:“為何不早些說出來呢?”
蘇虞看出他面上的哀痛,忘了眨眼。
蘇庭長嘆一聲,道:“你知道的,阿兄等了很久了。”
他那聲嘆得輕,被遊廊外頭隱隱的蟬鳴聲給蓋了七八分,卻有十二分都嘆進了蘇虞的心裡。
沉甸甸的。
那是阿兄對她的關懷與疼愛。
蘇虞幾欲哽咽道:“不是還來得及嗎?”
蘇庭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傻妹妹,不在於來不來得及,也不在於真假與否,而是你怎麼能自己一個人承擔那些呢?”
蘇虞怔怔地看著兄長,鼻子一酸,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