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書房。
蘇遒坐於桌前, 額角青筋隱隱暴起。
晚膳過後便回了府的蘇庭此刻正坐於其父親對面。
蘇庭神色略有幾分凝重, 他問:“二叔當真如此說?太子許了他四品的太子少詹事?”
蘇遒深吸一口氣, 道:“那還有假?”
他倒也不是不願看到嫡親的弟弟高升,可蘇進的能力擺在那裡, 壓根兒不是做官的料。
這下倒好, 嫁了個閨女進東宮,便升為太子屬官,豈不是教外人以為他蘇家是賣女求榮?
瞧他那說話的神氣,定是心裡埋怨他多年了。
蘇庭蹙了蹙眉,道:“舉官升官調任都是要走禮部的程式的,太子這隨隨便便地一許能行得通嗎?”
他頓了頓,有些憂慮道:“二叔真要升了太子少詹事,聖人怕是要認定我蘇家站在太子這一邊了。”
蘇遒冷哼一聲, 道:“用不著他升官, 二丫頭嫁過去,聖人便有這份心思了。”
蘇家素來不站隊, 不沾染皇家的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 二房倒好, 直接拉了寧國公府下水。
蘇庭嘆氣。他轉而想到妹妹那樁突如其來的婚事, 擰著眉問:“太後好好的怎麼突然把夭夭指給了晉王?之前一直不是風聞鄭家要和皇家結親嗎?”
蘇遒想起這茬兒就氣悶, 還未來得及開口,書房的門開啟了。
蘇虞端著個紅木託盤, 呈著一壺茶和兩只青花瓷的茶杯進來了, 整個書房都染上了茶香。
她走至桌前, 放下託盤,給父親和兄長一人端了一杯茶,末了,她笑道:“喝喝茶,消消火。”
蘇遒的話咽進了肚子裡,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閨女才是貼心小棉襖啊……他養了這麼多年的閨女,就要便宜給那麼個風流浪蕩子,想想就來氣。
蘇庭也喝了口茶,他放下茶杯,打算直接問妹妹:怎麼進宮待了這麼些天就把自個兒嫁出去了呢?
話還沒出口,蘇虞看他模樣便知曉他要問什麼了。
她很淡地笑了笑,道:“那鄭九娘不知抽哪門子的風,跑去太後跟前哭鬧不願嫁給晉王,當時我抄好了佛經送上去,討了她歡心,陰錯陽差就把我指給晉王了。”
蘇遒還是氣不過:“哪有太後這麼隨隨便便地賜婚?”
蘇庭附和了句。
蘇虞勾起一個笑,道:“這樣不是也挺好?蘇家出了一個太子側妃、一個晉王妃,讓聖人自個兒去想蘇家到底站哪邊吧。”
蘇遒默了半晌,啞聲道:“……夭夭,我們不需要你為了蘇家犧牲自己的婚事,你若不願嫁,父親明兒上朝便替你回絕了這門親事。”
聞言,蘇虞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前世入宮為妃的旨意一下,她被祖母父親訓斥一通之後,離家出走妄圖和衛霄私奔,心灰意冷回府之後,父親也是對她如是說。
今生是太後懿旨,幾乎已無轉圜的餘地,前世是嘉元帝金口玉言,更無餘地。她到底還是獨自一人進了宮,她還不曾任性到可以毫無顧忌地連累整個蘇家。
今生嫁給秦汜已經算是一個很不錯的出路了,她又何必推三阻四?
蘇虞抬眸看著父親和兄長,笑得燦爛:“誰說我不樂意嫁了?做個王妃,一輩子榮華富貴有何不好之處?”
何況秦汜還許了她一世平安呢。
蘇虞垂眸。至於秦汜這話幾分真幾分假還有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