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頭, 侍女小廝們來來往往喧鬧極了,院子裡頭, 主子們圍成一桌用飯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唯有吳氏拿著帕子捂著臉低聲啜泣,堂內只聽得見她的哽咽聲。
蘇虞揣著聖旨進了屋, 這才發現不止父親一人,二嬸娘吳氏和新晉的太子側妃——她的二姊蘇瑤,還有二房的兩個小輩——四妹蘇珞和五弟蘇琮, 二房諸人也在堂內用膳。
吳氏不顧體面地泣不成聲,蘇瑤在她身旁木頭人一樣僵坐著, 目光放空, 也不知在想什麼。
蘇珞和蘇琮在一旁相顧無言。母親和長姊都奇奇怪怪的,乖乖巧巧地坐著,看著桌上的佳餚不敢動筷。
二房諸人對面坐著的便是寧國公蘇遒了, 他也似走了神,舉筷停頓在半空中半晌沒夾菜。
堂內唯有蘇老夫人面無表情地端坐著, 慢條斯理地用著膳。
蘇虞被這詭異的氣氛驚了一驚。
蘇老夫人瞧見了她, 招手喚她過去:“夭夭回來了?還站在那做什麼, 快些過來用膳。”
蘇虞“嗯”了聲, 頂著一眾人各自意味不同的目光提步行至桌前。
她先給祖母和父親見了安, 又象徵性地給蘇瑤見了個禮,隨後瞥了眼吳氏,沒有說話。
蘇遒見她坐下, 隔了筷子, 問:“懿旨呢?”
蘇虞聞言, 從袖籠裡拿出那明黃色綢緞的卷軸,遞給父親。
蘇遒接過攤開來看。
蘇虞有些忐忑地去瞧父親的神色:淡著一張臉,似是不太高興。
想來也高興不了。
不過總比前世得知她要進宮嫁給老皇帝做妾的反應要好得多。而且她總覺得不論她嫁給誰,父親都高興不起來。
蘇遒看完,嘆了口氣,將之遞給了上首的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接過,睨了大兒子一眼,緩緩道:“嘆什麼氣,三娘出嫁,不是好事麼?”
蘇遒淡笑著頷首:“是。”
吳氏餘光裡瞥見那懿旨,心裡愈發地惆悵起來。
憑什麼她女兒只能給人做妾,那蘇虞就能做正妃?還是太後親賜的婚!
她本以為蘇瑤進了東宮不日就能扶正,可誰知皇後的算盤敲得響。
東宮裡的太子側妃可不止蘇瑤一人,還有禮部侍郎的嫡女,底下還有個太子妃的庶妹作良娣,更別提林林總總的孺人了。
吳氏想著,又想到自個兒那剛回京的夫君……禁不住哭得越發地狠。
蘇老夫人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下去了,吩咐身後的嬤嬤:“把四娘和五郎領去外間用膳。”
嬤嬤頷首,遵命領著蘇珞和蘇琮出去了。
吳氏急了眼,她就是靠著四娘和五郎在老夫人面前博同情呢。
她哽咽著道:“母親,你可得給兒媳做主啊!自二郎回京,把那個狐貍精和她肚子裡的孽種帶回府裡,兒媳就沒過上幾天安生日子,那不知廉恥的賤貨還整日裡攛掇二郎把那外頭的私生女帶進府。二郎回京以來,半眼沒瞧過四娘和五郎,這往後要兒媳和咱蘇家正正經經的嫡孫怎麼過啊!”
蘇虞挑了挑眉。
蘇進回京她是知道的,可前世她這二叔怎麼沒把吳氏口中的“狐貍精”帶回府?還多出來兩個堂弟堂妹?